沈怜枝阔别家乡一年,下马车时泪眼婆娑,陆景策带着他回了楚王府——沈怜枝这是第一回来,正新奇着,还不等多看两眼,却见一紫裙女子朝他奔来。
那女子匆匆执起他双手,一双美目不住打量着他,“怜枝——你是不是怜枝?”
怜枝眼眶酸涩无比,“华阳皇姑……”
“怜枝……”华阳长公主握住他的手更紧了些,一行泪珠自眼眶中滚落,“皇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不说这些了,回来了便好……怎么瘦成这样了?”
说罢又有些不满地看向陆景策,“不是将御厨带去了?”
陆景策面不改色道:“草原荒蛮,怜枝在那等荒僻之地大大小小的苦吃了不少,要全然养回来,恐怕还要再费一番功夫。”
华阳长公主闻言叹口气,又在沈怜枝手背上拍了拍,怜枝扶着她,小声道:“我不要紧……反倒是皇姑。”
“不过才一年,皇姑却生了这样多的华发。”
华阳眉头轻轻一拢,眉宇间似有一抹哀伤划过,她摇摇头,“多事之秋,好在都过去了。”
华阳公主的日子恐怕也是不大好过的,皇兄与母后相继离世,留她一人在这偌大的周宫之中,怎么会不心痛。
怜枝说:“往后我陪着皇姑。”
华阳笑了笑,“好啊,怜枝。”
“留在这里,陪着皇姑,陪着你表哥,不走了……皇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长安,出去受苦了,”
这是实话,她心疼沈怜枝,也害怕自己的儿子会疯魔——
陆景策再工于心计,那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沈怜枝走后,陆景策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华阳也能猜出个大概。
沈怜枝留在长安城,于他自己,于陆景策,都是最好。
“既然回来了,便找个日子将喜事定下罢。”华阳开口道。
怜枝一愣,“喜事,什么喜事?”
华阳掩唇一笑,揉了揉他的头顶:“自然是你与景策的婚事——怜枝从前,不是最想与表哥成亲的么?”
貌合神离(下)
“……成亲!”
沈怜枝万万没想到华阳长公主会提起这茬子事,这两个字好似一双温暖的大手裹住了他的心,使得他整颗心都变得热腾腾的,鲜血在心肺中流淌。
沈怜枝不可遏制地开始幻想,抑或回忆幻想——十六岁的沈怜枝做梦都想与陆景策双双着大红喜服成亲拜堂,点一对龙凤花烛做结发夫夫缠绵到天明。
如今沈怜枝廿一岁了,可这种渴望依旧没有变过,怜枝两道秀气的眉扬起,“真的…我……”
“母亲。”谁曾想还不等怜枝将话说完,陆景策便率先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怜枝方回宫,应当好好歇息段日子才是,成亲一事……暂且先放一放吧。”
华阳公主似乎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不由一噎,话语凝在喉头,缓了好一会才干滞涩道:“这…好罢。”
说话间她又悄悄地用余光瞟了怜枝一眼,只见沈怜枝两唇微微颤动,方才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与失望。
华阳默默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又拍拍他的脊背安抚道,“景策说得不错,是皇姑操之过急了。”
怜枝干笑两声,脸色依旧不大好看,陆景策抬手欲揽他,却被沈怜枝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陆景策扑了个空,一只手顺势落了下来。
“表哥,皇姑。”怜枝垂首低声道,“我乏了,想去小憩一会。”
言毕便转身离开了,楚王府中的侍婢带着他往东厢房走去,陆景策一直浅笑着注视着他,可就在沈怜枝转身的那一刻,他的笑容遽然收敛,眼瞳蒙上郁色。
陆景策沉顿片刻,也往怜枝离开的方向走去,只是没走两步,又被站在他身后的华阳长公主叫住。
“景策。”华阳有些忧虑地看着他开口道,“你别逼他。”
“逼?”陆景策好像听到了极可笑的话一般微笑起来,“母亲说笑了——我宠着他,爱他还来不及,怎么会逼他呢。”
说罢也不看华阳变幻莫测的脸色便转身走了,那侍婢将沈怜枝带到了陆景策厢房的主阁内,怜枝也刚到不久,一个转身则与推开厢房门的陆景策四目相对。
“怜枝。”陆景策叫他。
怜枝一顿,没有应声,且陆景策朝他步步逼近时,他又接连着往后退——最终退无可退,被陆景策堵在厢房的一角,“怎么又生气。”陆景策道。
沈怜枝转过头,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所以陆景策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还是闷气。”
“难道我会不乐意与你成亲?”沉默片刻后,陆景策与他开口解释道,“只是太仓促了,哥哥想挑个黄道吉日,又想命宫中最好的匠成衣为你裁衣……哥哥想给你最好的,你才刚回长安,急什么呢?”
“来日方长啊。”
陆景策说着,微微弯腰与沈怜枝一双眼齐平,说话间纤长的睫毛时不时颤动着,怜枝被他看得有些心软了,他试探着开口道:“那么……你不是不愿意?”
“不愿意?”陆景策像是愣了一愣,而后才回过神来,他哭笑不得,“难怪你这样生气——傻怜枝,哥哥怎么会不乐意。”
“哥哥做梦都想与你成亲。”陆景策低声道。
他的嗓音微哑,贴着沈怜枝耳畔说的这一句话,直叫怜枝脸颊发烫,陆景策直消三言两语便能软化沈怜枝身上的刺,刺成了柔软的触须,攀在了陆景策宽阔的肩膀上。
陆景策吻他的脖颈,微凉的湿润的嘴唇摩挲在肌肤之上,怜枝动情地抱住他的脑袋,无意识地双手用力将他往自己身上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