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挑出了那三根代表遗失的道友的牵丝线。
&esp;&esp;文忱等人莽撞,非要硬闯险地,以如故性情,定不会坐视。
&esp;&esp;如此虚耗,终有尽时。
&esp;&esp;如故不存,众人皆亡。
&esp;&esp;韩兢不动声色,催动灵力,掐断了那三根牵丝线,佯作是那三人不愿拖累众人,自断丝线。
&esp;&esp;这是道理,不是情理。
&esp;&esp;随之,韩兢给出了答案:“他们三人的牵丝线都已断了。”
&esp;&esp;此话一出,韩兢眼前一黑,一股心悸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esp;&esp;……自己……做了什么?
&esp;&esp;文忱等人未看出他的异常,悻悻离去。
&esp;&esp;封如故向来聪慧,果然察觉到了不对,赶来追问于他,还发现了他胸口晕开的一片血色。
&esp;&esp;韩兢心乱如麻,一把抓住想要追根究底的封如故,将他推开:“如故……不要碰我。”
&esp;&esp;此刻,韩兢终于外露了些许情绪。
&esp;&esp;想到被自己彻底抛弃的几名道友,韩兢觉得自己应该悲怆,可心底唯余木然一片,让他连悲伤也无法产生。
&esp;&esp;然而,韩兢刻在胸前的字,似是起了作用。
&esp;&esp;太上忘情之道,并未全然入其心。
&esp;&esp;未及全冷的心头血浇灌之下,在面对封如故时,韩兢竟本能地生出一丝柔情。
&esp;&esp;他避开封如故的视线,颠三倒四道:“离我远点儿……我很奇怪,我怕伤到你。……我怕我很快连‘怕’也要忘了。”
&esp;&esp;封如故以为韩兢受伤发烧,便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忙推他去休息。
&esp;&esp;背对着他走出两步,韩兢站定了。
&esp;&esp;韩兢凭最后一丝未丧失的情感,知道自己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esp;&esp;若是任这无情之道在他身体里发展下去,到了某日,他会不会想要牺牲三钗?会不会伤害如故?
&esp;&esp;……这是他炼入太上忘情的初衷吗?
&esp;&esp;思及此处,他抓住胸口处的衣服,对封如故缓声道:“如故,我去了。你好好的。”
&esp;&esp;封如故的回答是什么,他未曾细听。
&esp;&esp;韩兢大踏步地离开,离开众人,向南方而去。
&esp;&esp;临走前,他切断了所有的牵丝线。
&esp;&esp;一来,这是为划清界限,不愿他们寻来。
&esp;&esp;二来,他是担心自己被魔道所擒,暴·露众家道友位置。
&esp;&esp;三来,他可借此暗示如故,牵丝线只会将他们牢牢捆死在一处,必要之时,如故需学会拔剑斩乱麻,莫留此物,徒增牵绊。
&esp;&esp;然而,韩兢离开后不久,他独身乔装成魔道、行于“遗世”长街上时,封如故等人被丁酉擒捉一事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esp;&esp;听闻此事,韩兢只是整了整面上红纱,神色毫无所动。
&esp;&esp;他并未前去救人。
&esp;&esp;就算能救下众人,有何用处?
&esp;&esp;继续疲于奔命地逃亡吗?
&esp;&esp;丁酉费尽千辛万苦,抓去道门众人,想必不会单纯杀人泄愤。
&esp;&esp;至少身份贵重的如故和三钗可保性命无虞。
&esp;&esp;要想救他们,唯一之法,是打开“遗世”之门,让师父他们进入。
&esp;&esp;问题是,外界之人,不知道封闭的“遗世”方位在何处。
&esp;&esp;而失落“遗世”中的他们,伤者过多,如故须与魔道搏命,修为大大虚耗。
&esp;&esp;何况,即使是全盛时期,如故的修为也还未到破碎空间、打破“遗世”的地步。
&esp;&esp;韩兢也做不到。
&esp;&esp;但是,他可以退而求其次,告知外界之人“遗世”的方位。
&esp;&esp;韩兢不知自己在炼入太上忘情道时出了何等差错,然而如今,唯有将错就错。
&esp;&esp;否则,凭他现在的修为,连传递消息也不可能完成。
&esp;&esp;韩兢寻到了一处荒漠恶土,于白草黄沙间找到一处死地,沉寂心思,凝神静气,继续往那极端之境炼入,一层一层,忘情绝欲,倍增修为。
&esp;&esp;从这一日起,日夜变换、时间流逝,对韩兢来说已没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