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奕:“比不得王姬与先王,当真一对怨偶。”
王姬愀然色变,抬手在棋盘上叩了一击:“邵大人,慎言。”
盘上棋子随着这一敲,齐齐跳动,各自散乱开来。
邵奕见之,竟低低地笑起来,颇似愉悦。
低沉的笑声回荡在空寂的宫室间,显出几分诡谲。
好一会儿,他方才敛容道:“王姬不必忧心,如今你我才是一条船上,什么能说,什么该和那四重棺椁一同葬到地下,臣心中,是再清楚不过了。”
王姬冷冷地看着他。
邵奕手中把玩着一枚黑子,唇畔笑意里含着几分玩味:“王姬安心,我不比你那些同宗的叔伯有野望。”
他缓缓道:“我只要阿言。”
戚言心中惦念着守家的貍奴,有些神思不属,时而凭窗叹息。
闵煜在旁瞧着,都有些无奈。
不知该说他家戚相是心思细腻,还是心大极了。
在这节骨眼儿上不记挂自己的性命安危,倒是记挂起了家里吃喝不愁的貍奴。
眼下已不再有诸侯新入宫吊唁了。
王宫只进不出,早不是什么秘密,离得远的将将停在半路上观望,有拖延久的索性称病不出,仅派了公室宗亲或大臣代为觐见。
王室虽已败落,却仍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如此反常之举,整个中州都盯着王畿的动静,一时间风云暗涌。
“戚相还有闲心拖着我玩六博,如今最经不得风雨的就是襄国。”闵煜行过棋,嘴上状似抱怨,眼中却藏着笑意。
襄国无公室,更无储君,而若有万一,最能稳住局势的相国,偏偏又与国君共陷危境。
一旦有些三长两短,两人共同折在了王畿,恐怕消息一传回,襄国立时就能陷入动荡,乃至四分五裂。
戚言漫不经心地摇了博箸,依着投数行了棋:“群臣早以储君之事上奏,国君非要按下不表,怨得了谁?”
总之……也是不能怨她的。
襄君神情讪讪,尴尬地执起六支博箸,在投秤上掷了个最小数。
棋运不佳,也不碍着国君嘴硬:“怎么没留储君?不是还有雪锦吗?”
亲手抱养的猫,怎么不算养子?
戚言睨他一眼:“貍猫太子,还姓了戚?甚好。”
她拢了博箸一投,掷了个最大数,颇为满意,连带着闵煜也得了个好脸色。
行着棋,她还真盘算起来:“也不是不能,雪锦虽顽劣惫懒,当不了十分贤明的主君,起码也下不了什么糊涂政令,若得几位贤臣辅佐,指不定也能教襄国千秋万代,成就一番霸业呢?”
戚言越说越觉得这主意还真不失高明:“届时教它两只前爪各沾了红黑墨汁,各部呈文提上来,允的印红爪,不允的印黑爪,说不准这政务料理得比你我还快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