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煤油灯昏黄的光,刘晓英拿着纱布,仔细为陈一墨擦拭着脸上的伤口。
“下次别瞎逞能。”
女人还带着气,口中数落道,但轻咬嘴唇的动作却暴露了她的心疼。
陈一墨温柔止住女人的手,下意识握住,轻声道:“嫂子,真的没事,都是皮外伤,两天就好了。”
见她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抽出手,陈一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亲昵,也是尴尬的轻咳两声,重新端起桌子上的几件瓷器,细细打量。
他看的很仔细,动作也带着小心翼翼。
刘晓英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认真和专注的表情,不由有些出神。
她总觉得陈一墨哪里变了,和从前很不一样,但又说上出来。
“嫂子?”
陈一墨的唤声将她拉了回来,自知有些失态,刘晓英目光游离,没话找话道:“这些老物件,真值一万块吗?”
“不止。”
这些瓷器是哥哥留下来的,当初他说是祖传老物,一直宝贝的紧。
陈一墨的手摸在釉口,通体莹润,品相极好。
他前世害死了嫂子后,痛定思痛,最终成了全球赫赫有名的大收藏家,一手鉴宝能力无人能出其右。
绝对不会看错,这些全是出自南宋官窑,而且多半是出自一窑的成套瓷器。
可惜的是,每件上面都有破损,价值要降个几成。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他解决当前的困局。
打定了主意,陈一墨重新把目光放在嫂子身上,见她正低着头,小脸上满是疑虑和不安,笑了笑问道:“嫂子,你最后信我一回,以后我再也不犯浑了,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别生我气了,行吗?”
刘晓英紧紧抿着嘴,不点头也不摇头。
她现在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眼下碰上的麻烦,分明都是这不成器的惹出来的。
可当对方满身是伤将自己揽在怀里的那刻,心里挤压许久的气,就这么没出息的消了。
她甚至贪恋起那份很多年没有过的温暖与安心,仿佛瞬间卸下了所有重担,有了依靠。
……不对,我在想什么?我可是他大嫂!
刘晓英连忙将脑袋里的想法赶出去,重新拿出那副长辈的派头:“你以后要是能好好的,大嫂就不生你气。”
“我听嫂子的话。”
灯光映照下,青年的眸子看起来是那样的明亮,不见丝毫曾经的肮脏觊觎。
他本来的模样并不讨人厌,正好相反,陈一墨有张阳刚硬朗的脸,仿佛又在一夜之间,多了几分稳重和坚毅。
不知为何,一颗芳心忽然有了莫名的躁动。
“明、明天要办事,你在家睡吧。”
说完,她扔下手里的纱布,急匆匆的站起来回屋,留下坐在原地的陈一墨,摸不着头脑。
==============
第二天。
陈一墨起了个大早,提前换了身体面的行头,找来块干净棉布,包裹好几块瓷碗碎片,来到县城。
90年代古玩市场刚刚兴起,找不到几家像样的店铺。
巧的是,前世领他入行的师傅,这时就开了一家。
还给起了个雅名儿:珍宝阁。
没在意那不伦不类的店面,推门进去,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穿着中山装,正坐在摇椅上嘬着烟斗。
陈一墨本以为,自己见到年轻许多的师傅,会感触颇多。
然而瞧他哼着小曲儿,那美滋滋的模样,他反倒忍不住乐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