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以伦看着病房走廊里的灯一亮一暗,像比赛前舞台上的灯。在于他,都是未卜的。
“千万别对女孩说,要她等你多少年。年轻人变数太多,你不能让人家姑娘女孩等。”母亲就伏在他的肩头说这样的话。她很累了,经年的家庭负担,还有病痛,让她在疼痛里比任何人都清醒,“你不可以欠人家这么多的情。”
病房外的灯泡“啪”地一声灭了,立刻又检修工闻声赶来。只一会,灯又亮了。
母亲交代说:“做男人,应该能担当。适时的担当,比盲目的担当更重要。”
潘以伦眼前的杨筱光,仍然傻气地笑着。
她犹豫了多久?挣扎了多久?她本就是简单的人,是他将她的生活造出那样多的烦恼。
潘以伦看着她说不出话。
杨筱光也对这种沉默不自在了,她嘻嘻一笑:“以伦,这里的老板对你真不错。”
潘以伦微笑:“我教了他很多调制茶饮料的方法。”
“你总是很能干的。”杨筱光依旧笑嘻嘻,她想,他们认识这几个月,她了解他多少呢?他很多故事,她是知道的,也被她出卖了。她想要让他赢,可是更怕他会不快乐。
她苦恼地看着他:“不过一瞬间,已经翻天覆地。事情竟然这样复杂。”她用手背支撑着额头,额头凉凉的,手背也凉凉的,互相温暖不了,“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了?”
潘以伦坐到她的这边来,拥抱住她。她的气息有种苹果般的甜蜜,他不想放开。
她问他:“以伦——”她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她知道他有一种坚持,是他的骄傲,她就怕打破这种骄傲。
她就在他的怀抱里,应是很近,忽而又很远。她与他,从来都是不明不暗,中间隔的东西太多,原来,现实这样容易让人折堕。
杨筱光的心,揪成乱麻。她想,她是个气球,被针一戳,就泄气了。
这个时间遇到这个人,不知道是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还是对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
潘以伦就这样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他想,杨筱光这样的女孩,应该轻松地谈恋爱,轻松地组织家庭,不应该烦恼于未来,挣扎在一段前途未卜的感情世界里。
他目前都看不到前途,遑论让她先去看。
女孩等不起,他知道。
他几乎自嘲,撇一撇唇。
这就是现实。
后来,杨筱光就仰躺在潘以伦的腿上,两个人望着窗外的星空。繁星点点,世间热闹。
他们似乎是什么都不愿意多想了,又都在想什么。
杨筱光想,一般小言里,女主角应当是遇到发达后的男主角,这样烦恼会比较少,有的也是作者洒的狗血。可是偏偏生活不这样演,小说照进现实,完全谢绝缠绵,一刻半刻,就要宣布现实残酷。
他不是梁山伯,她也不是祝英台。他们只是芸芸众生里的男女,在脆弱的空间里,彼此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