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机舱内,江归荑靠坐在乘客席的软垫上,头部微微侧仰,一手支着下巴,看向舷窗外。
联合政府的飞机舱门前,易北洲带来的人正在忙活着进进出出,他们身着安保部的制服,正在把里面的人或遗体往外搬运。
丽茨率先被抬了出来,她仍旧是昏迷的状态,不过面色稍微显得红润了一些,随行而来的医生用听诊器在她胸膛上贴了一会儿,从脸色来看,医生似乎松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安保部的人又抬出了两个人,一个人是驾驶飞机的飞行员,他的身上罩着白布,另一个人是格雷戈,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飞行员的。
但从二人不同的待遇来看,很显然,联合政府军官格雷戈还剩下一口气。
江归荑颇为讶异地挑起了眉。
穿着安保部制服的几人逐渐往外走,看样子是清理好了现场,最后一人转身,缓缓合上了飞机的舱门,从他身着的制服的领章和袖口装饰来看,他是安保部的负责人。
这个人转过身,露出了他的脸。
这张脸竟然有些熟悉,江归荑在记忆中搜索片刻,依稀想起了在应对蟒蛇变异种后,登上瞭望塔向易北洲表达忏悔的军官。
此人正是林钰,很显然,他并未主动辞去安保部负责人的职务。
江归荑眼底有几分微妙。
忽然,一道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江小姐,你没事吧?”
江归荑将视线从舷窗外的景象移开,回头发现正是秦粒。
秦粒的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担忧神情,一只手端着一杯水,见江归荑回头望过来,他将手中的水递给她,口中委婉道:“您真的没受什么伤吗?”
对于这一点,江归荑心底也是疑惑的。
照理来说,人在飞机中,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不死也得落个重伤,已经头破血流死去的飞行员,以及陷入昏迷只剩一口气的格雷戈和丽茨都是最好的佐证。
然而,她居然仅仅擦破了一点皮,少量的血从伤口处渗出来,伤口不深范围也不大,远远称不上严重,就连为她看诊的医生都只能称之为生命奇迹。
对此,江归荑只能找到一个解释,那就是她那个谜语人哥哥在拽飞机的时候动了点脑子,是特意避开她所在的方位摔的。
不过,此时此刻,面对秦粒充满担忧的视线,江归荑只能勉强微笑了一下:“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但可能还是需要回基地后检查一下。”
秦粒一拍脑袋,忙不停地点头:“回去我就给你安排上!今天过来得太仓促,还是回去再检查检查,基地的医疗设备很全的!在华夏都是数一数二的!”
江归荑笑容不变,没好意思提醒他,华夏范围内一共就只有两个联合政府批准的人类基地。
这一话题结束,秦粒犹豫了片刻,余光不住地瞟
向不远处的易北洲,还是说出了他真正的来意:“江小姐,你和我们执政官之间,没出什么问题吧?”
江归荑眼中一闪,紧接着不动声色地微笑道:“能出什么问题?毕竟我们也……”
她的半截话还堵在喉咙里没说出来,余光就看见易北洲突然站起了身,向着她的方向阔步走来。
一缕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明暗交替间,显得格外深邃与迷人,他身姿挺拔,面色冷漠如霜,恍若神祇。
江归荑口中的话就这样说到一半就消了声。
秦粒望见她的表情变化,满脸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之后连忙“嗷”了一声一溜烟地跑了。
“哒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最终在江归荑的身侧停下。
易北洲坐在了另一侧座位上,和江归荑相隔一个过道,却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半晌,江归荑开了口,语调平稳,不见一丝情绪流露:“你过来,还是想问我那件事?”
“哪个?”易北洲将她座位前折板上的水杯拿起,若无其事地走到饮水机前,重新接满了水,然后递给江归荑。
他的手臂平直而流畅,每一分肌肉都是经受后天严苛训练后自然形成的模样,按照他上百公斤的臂力,他足可以以极其轻松的姿态把一个成年男子一拳打出重伤。
但在此时,他的手臂上隐隐有青筋浮现,显露出主人心中的并不平静,而他手中端的,仅仅是一杯水
而已。
江归荑勾了勾唇角,口中道:“你不要和我打哑谜。”
紧接着,她从容地伸手接过了那杯水,这似乎是一个缓和的信号,在她动作的下一秒,围绕在二人身旁的隐隐约约的冷凝气氛似乎消失了。
但很显然,二人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易北洲深吸了一口气,往常冷静自持的面容终于带上了几分明显的挣扎,道:“我们应该谈一谈,我之前还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走到了相互坦诚的阶段。”
“你想让我达到多大程度上的坦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