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未卿的兜帽和面巾已经摘了下来,他低着头在砚台里加了少许水,正用墨条缓缓研磨。
没有墨写不了东西,祁遇詹转身靠着书案,双臂抱胸挪揄,“能得未卿磨墨,实是我一个面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时未卿本想说,磨个墨而已,有何大惊小怪。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手酸,研不动了。”
祁遇詹低头看了眼刚刚被染黑的水,对于他撒娇的行为没有揭穿,而是勾着嘴角,踏着步子站到时未卿身后,把人圈在了怀里,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那我帮你。”
男子存在感极强的气息包围,时未卿立时有些后悔,先打了退堂鼓,若是在他房里怎么样都行,现在这是在外面,随时有人会看到他们。
时未卿眼睛不时扫着内间的帘子和外间的房门,就怕有人突然出现,“好了,我不累了。”
祁遇詹仍然没说什么,痛快的离开了,没想到靠回书案后却被瞪了一眼。
他霎时笑了出来,抬手摸着时未卿的耳朵,道:“说研不动的是你,说不累的也是你,我好心帮忙没得到回报就算了,还被瞪了一下,是谁说自己讲理的,我看你明明是不讲理,还是个有贼心没贼胆个的粘人精。”
破天荒的时未卿表情没有变化,研磨的手更是平稳的很。
祁遇詹挑眉,以为时未卿学聪明了知道如何应对,没有得到预想的反应,无趣地摸了摸鼻子,已经决定就此打住。
等到墨汁浓淡均匀后,祁遇詹坐到了太师椅上,提笔正要蘸墨,余光一闪,身前突然挤进一个馨香的身躯。
时未卿面对面跨坐在祁遇詹腿上,扶着他的肩,一脸倨傲,似乎在说谁有贼心没贼胆。
祁遇詹怔了一下。
高傲的人经不起激,而时未卿的心性又非常能沉得住气,祁遇詹也反应过来,怪道时未卿刚才蘸墨怎么没反应,原来是在这等着。
近来见多时未卿的乖顺,惶然被逗弄时的窘迫羞恼的颜色好看,现在才发现盛气凌人的倨傲更惹人心痒。
似乎现在才记起来,这才是他的真性情。
祁遇詹想看时未卿接下来还会做什么,不动声色道:“怎么了?”
时未卿是害羞,又不是真的没胆子,若真如此他也不会做出这样未出阁便养面首离经叛道的事来。
如这人所说现在害羞也晚了,何况他们两情相悦,周围也都是自己人,既然如此有什么好克制的,时未卿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连以往的羞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粘着你怎么叫粘人精。”
“手累了,给我揉揉。”时未卿又把手伸到祁遇詹面前,说得坦然。
祁遇詹眉头微动,低沉的嗓音说了一句,“好凶。”
但也没耽误放下毛笔,手掌环住嫩白的细腕轻轻揉着。
时未卿动了动腿,被揉的手扯着祁遇詹袖子接力靠近,微微仰头轻声冷哼了一声,神情骄矜:“之前不是还说我凶也喜欢吗,还是那是哄骗我话?”
祁遇詹知道时未卿是想让他继续哄,对这骄纵的模样完全没有抵抗力,他怎么也不会拒绝,但在这之前怎么也要收点利息才行。
“除了坦白身份前,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祁遇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低头,在即将碰到柔软的红唇时,未防时未卿突然后退,亲了个空。
这一退不知触动到了什么,祁遇詹顿了一下,气息乱了一瞬。
时未卿完全没有发现异常,今晚莫名有些执拗,好似没有听到想要的就不给甜头,睨着祁遇詹:“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当然喜欢。”祁遇詹如他所愿,动作却与之相反,直起了身体,。
“喜欢你躲什么?”以为他在欲擒故纵,时未卿动作缓慢的挪动,攀着祁遇詹的肩膀贴了上去,他几乎整个人都贴在祁遇詹身上,红唇无意划过眼前的脖颈,说话的气息全都喷了上去。
祁遇詹突然喉结滚动,喉间传出一声闷哼,他手臂,发出的声音突然变得暗哑:“别动。”
时未卿感觉到了某些东西,骤然僵在祁遇詹怀里,不敢再动。
祁遇詹调整呼吸等了一会儿,馨香的气息无孔不入,他没有平息,情况反而愈演愈烈。
再继续下去恐怕一发不可收拾,祁遇詹把人放到太师椅上,留下一句:“我一会儿回来。”
他转身大步离去了。
等时未卿反应过来追出去时,院外已经没了踪影,他转身问守在院口的侍从,“他去哪里了?”
侍从记得这人是和三爷一起的,刚才院里只有三爷一人急匆匆离开,想必问的是三爷,恭敬地回道:“看三爷去的方向,应是回了盛临院。”
时未卿不知道盛临院是哪,心里猜测这个时候回的只怕是自己起居的院子,他看着侍从道:“带我过去。”
祁遇詹步履匆匆地走出院子,没走几步便提气用轻功回了盛临院,等他泡在浴桶里消退后,时未卿也到了门外。
“叩叩——”
“祁遇詹,你在里面吗?”
没想到今晚会有这一遭把自己搞得有点狼狈,祁遇詹无奈叹了一口气,不想让时未卿多等,从水中起身,回道:“马上好。”
换了一身新的夜行衣,祁遇詹推开门走了出去,而后自胸口取出一个帕子,把时未卿额头的冷汗擦掉,“怎么不在房里等我,找到这来了。”
感觉到铺面而来的冰凉水汽,再结合听到的水声,时未卿一下子便猜出来祁遇詹做了什么。
他泡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