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时,外面陆陆续续传来土匪练拳、洗漱、吃饭呼呼喝喝的声音,柴房里的众人也都陆续醒来。
昨晚那个大娘走过来,问今秾她的夫婿可好?今秾这才醒来过来,发现生哥正睁着眼睛盯着她看,喜悦的心情尚且来不及浮现,转瞬便意识到这人还是那缕多出来的魂,不是她的生哥。
于是今秾浅浅地对他一笑,坐直了身体,元抑也不好意思赖在她怀中,二人相继起身。
书呆子的身体还在烧,头有些闷痛感,元抑站起来的时候晃了晃身体差点没有站稳。
很快有两个土匪送来了一些发硬发霉的干馒头干饼子,还有一锅稀粥,粥虽然很稀米看不见几粒,但是是现熬的,不像馒头不知道放了几日,都发干发硬,长了霉点。
今秾舀了两碗粥,又把发霉的馒头外边那层撕掉,里头还是好的,泡在稀粥里吃,不然吃不饱。
元抑没吃过这样粗糙劣等的食物,他接过今秾递过来已经撕好的馒头心,又见她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强烈的心疼蔓延上来,他哑了嗓子,“这个馒头坏了……”
今秾笑着摇头,笑容有些勉强:“是坏了,但撕开表层,里面的还能吃,这个稀粥这么稀都是水,若不吃点馒头吃点干的,很容易就饿肚子,一会儿不知道土匪会拿我们如何,你就将就着吃。”
一边的大娘等人也都这样吃,应和道:“你这个书生不会过日子,你就听你娘子的,万一土匪就给咱们吃这一餐挨一整天,你身上还带着伤,瞧那张脸苍白没有血色,万一受不住怎么办?”
元抑耳根发热有些不好意思,他生疏地端起了这碗尚有余热的稀粥,把秾秾帮他撕好的馒头放进汤粥里,泡开了,一点一点吃,几乎不太咀嚼,直接大口大口喝下去,没一会儿就吃光了。
今秾喝粥的同时,也观察了会儿他。
见他这样嫌弃,却很听话地吃下去,心里宽慰,却也感觉奇怪。生哥出身清贫的乡下农家,他从小到大吃过不少的苦,生活也清贫,发干发硬的霉馒头饼子没少吃,往往遇到荒年灾年的时候,一家子的食物不够吃,赵氏就经常去捡地主家富户家扔出来不要的坏饼子馒头,一家人就这样应付着渡过艰难的时期。
他不可能对这种食物嫌弃,而身为他体内多出来的一缕魂,这人虽与生哥不通记忆,性格也大为不同,仿佛两个人,但其经历说到底也是一个人。
所以他也不应该嫌弃才对。
今秾观察这人,却感觉他举止矜贵优雅,一身不同于寻常人的尊贵气质,看人时自然而然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睥睨,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傲慢,更像是源自骨子里的习性,仿佛他天生高人一等,出身贵胄。
这人若不是有癔症,就是有异常!
今秾对瑜生说的多魂症打了个问号,她曾写过的那本话本子《笨蛋神仙为官记》这个神仙也是下凡尘历练的时候不小心跑到了一个落魄官员的身上,会不会生哥就是这样的情况?
不是他患了多魂症,而是别人的魂魄跑到了他的身上,时不时占了他的身子?
今秾觉得若是这种有可能性的话,比起生哥的多魂症解释更加符合现在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样子。
她虽心生疑惑,却没有提出来,暗自压在心底,想再多观察观察,以免引起这个人的警惕和坏心。
吃过早饭后,土匪来收了碗筷,却不理会他们,今秾要求要药,也得不到回应,只给打了一桶水,桶里面放了一只舀水的瓢,之后不再理会他们。
土匪开门的时候,元抑凝神观察四周的环境地形,这似乎是在一个山沟沟里面,四面都是大山,要想逃出去不熟悉路线的是不大可能,只能等外边的人来救。
元抑没撑上多久,书呆子的身体断断续续又开始热起来,他自己的身体感觉被人摇晃了下,睁开眼睛,发现是太监诚惶诚恐地在喊他。
“陛下,您终于醒了,奴才以为您生病昏迷过去了,眼下早朝已经过了一刻,文武百官都在金銮殿等着,您是要歇歇奴才去禀报您今日身子不爽要休朝,还是现在赶过去?”
天子想着要解决土匪的事情,就起了身,匆匆洗漱换上龙袍去了金銮殿。
天子为何今日会罕见地迟到,朝臣们不敢问,观察他的脸色,见他眉眼黑沉,似是压抑着怒火,更加缄默不敢乱说话。
元抑提起匪患的事情,要求火速下达命令,让各地官府和驻扎在当地的驻军联合剿匪,尤其是那些山地较多土匪横行的地方,他把云州府到京城的这条道儿,特别拎出来举例子。
朝臣们不知为何,才刚过完年,天子就这样杀气重重要求剿匪,按理这样的命令杀气过重,不会在刚开年的时候下达,因为不够吉利。
但天子却突然提了出来不说,还目光锐利地看向兵部刑部尚书,让他们重视此事,若是办不好,有多一窝土匪逃窜,就扣他们一年的俸禄!
下了朝后,元抑回了寝宫,他也不像往常那样批阅奏折,而是上了床闭上眼睛。
太监很是担心,担心陛下是不是生病了,却不敢问,只能守在一旁,隔一会儿摸一下天子的额头看有没热。
元抑再度回到书呆子身上的约莫傍晚太阳将要下山的时候,他躺在床上躺了快一天才到书呆子的身上,心里又气又急。
睁眼时,今秾却不在他的身边,同在柴房里的那些人,一脸同情地告诉他:“你妻子在你昏迷的时候,被那些土匪拉走了,土匪头子迫不及待要娶压寨夫人,所以前一刻钟,你的娘子被他们拉走,说是要梳妆打扮给她换嫁衣,晚上喝了酒便要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