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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亭鹤唳（第2页）

&esp;&esp;有次，他看过一篇凄情的话本，几天后与伯宁、如故、三钗赏月时，突然想起情节，一时泪盈于睫，还被如故狠狠打趣了一番，揶揄得面红耳赤。

&esp;&esp;……今夜月色真好。

&esp;&esp;封如故问他，为何不休息。

&esp;&esp;韩兢静静望月：“月光已尽，再不多看几眼，实在浪费了。”

&esp;&esp;封如故哼了一声：“你还是不够累。”

&esp;&esp;韩兢垂目，指背抚上他皮肤微微发凉的侧脸，温柔道：“抱歉。韩师哥很快便能帮到你了。”

&esp;&esp;二人有一句、无一句，谈到了“遗世”之外的常伯宁，谈到了韩兢对他的喜欢。

&esp;&esp;“多情好啊。”封如故并不反感韩兢在情感上的软弱，反而道，“多喜欢我师兄一点吧。”

&esp;&esp;韩兢低声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esp;&esp;以前，韩兢不敢承认，因为他知道，伯宁不通七情，情总懵懂。

&esp;&esp;韩兢以为，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

&esp;&esp;等到伯宁开窍，或等到自己死心。

&esp;&esp;韩兢有许多话想说，甚至向封如故讲了他原本打算为伯宁准备的鹤之礼。

&esp;&esp;但疲累极了的如故不耐烦听，堵住了他的嘴。

&esp;&esp;于是，韩兢只能把心底的话说给自己听。

&esp;&esp;“……我真想再多喜欢他一点。”

&esp;&esp;封如故昏睡了过去。

&esp;&esp;韩兢则未睡。

&esp;&esp;他捉住封如故的手，为他拭去指缝里的血泥，又转身去照顾荆三钗状况，替他将腰腹处的绷带又换过一道，方才松弛下来，转望天边月色。

&esp;&esp;月色公正，不分道魔，一样照人。

&esp;&esp;韩兢望着魔境的皓月，睫毛上掸上一层霜雪似的月光。

&esp;&esp;他接过前话，喃喃自语：“……可是，如故，我知道的，伯宁爱你。”

&esp;&esp;“我若死了，他只会难过；你若死了，他会生不如死。”

&esp;&esp;“……我知道的。”

&esp;&esp;他指尖细细理着封如故的头发，是疼爱和关心弟弟的温柔力度，不轻不重，因而封如故很受用地蜷了蜷身子，往他身上蹭了蹭，是全然的信赖。

&esp;&esp;感觉到封如故难得流露出内心孩子气的小动作，韩兢失笑，双掌抬起，一边一个，挨个摸了摸头发：“莫怕，韩师哥保护你们。”

&esp;&esp;韩兢盘膝而坐，驭周身灵气，吹岣呼吸，吐故纳新，将周身之气清畅上扬，元炁相结，聚于三花之处，运行过一个小周天后，便依照师父指月君所授，将太上忘情之心诀低诵一遍。

&esp;&esp;韩兢原修自然之道，参木之灵气，以为修行，如今经脉骤然逆入别道，韩兢骤感全身经脉紊乱，气序有异。

&esp;&esp;但情况紧急，已不容他细理经脉，养气静修。

&esp;&esp;韩兢牢记太上忘情口诀，复诵一遭，心气稍定后，重启双目，先看天边月，再看身侧人。

&esp;&esp;韩兢靠上背后的岩石，手掌虚虚搭在两个弟弟的眼前，替他们挡去月光，好叫他们得一寝安眠。

&esp;&esp;自己的心境似乎并无什么改变。

&esp;&esp;但韩兢知道，变化在他未觉察之时，已经暗自发生。

&esp;&esp;他同样知道，炼入太上忘情，便无可转圜。

&esp;&esp;伯宁，我爱你。

&esp;&esp;我真想永远这样爱你。

&esp;&esp;……可我做不到了。

&esp;&esp;护好如故，让你不难过，或许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esp;&esp;或许，我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我做了一件傻事。

&esp;&esp;若这份傻气，会让我记住我曾爱过你这件事，那也很好。

&esp;&esp;……

&esp;&esp;韩兢以为，自己只会如太上忘情之道中所说，存情而忘情，砍去心上缠绕于他的枝蔓，一心卫道。

&esp;&esp;一开始，的确也是如此。

&esp;&esp;面对来袭魔道，他的“春风词笔”再不留情，再不迟疑。

&esp;&esp;尽管混战之中，如故无暇顾忌他，不过这微妙的变化，韩兢自己能可体会。

&esp;&esp;但韩兢渐渐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对。

&esp;&esp;他的心在发生奇异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