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奋力扶起他的腰身,喂他喝了几口水。
他呛咳了几声,缓缓转醒过来。
唐缘一直没过来,反而是唐易一直守着,冯玉下来给我们送水送药。
我和陈望都猜得明白,这时候的唐缘应该是被警方带去“调查”并“闻讯”,有关我失踪的线索。
陈望之前就告诉过我,赵队和张季川他们会怎么做。
唐缘最后一定会按照他的计划上船,出境。
陈望告诉我,不要怕。
他让我相信他,他说他这一生唯一一次不会骗我的,就只有这一次。
可是,我不想。
我信你,但我不能就这样束手。
我要改变这一切,哪怕赌一次大的,哪怕结果依然不如意。
可是结果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他都已经决定同归于尽了不是么?
我都已经注定再也见不到他,我的女儿,再也没有父亲了。
我不能让陈望有事。
我看到冯玉帮忙剪开了陈望小腿处的西裤,她麻木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深层的情绪。
药箱里只有简单的云南白药,绷带和剪刀。
她对我说:“你往上股动脉处扎一下,尽量止血吧。”
我的目光在剪刀上徘徊了几分,余光能看到地下室门外一双眼睛始终警惕。
“冯姨您快出来吧。”
唐易戒心很高,一直在催促。
我恳求他,我说马上就好。
于此同时,我几乎用压低了蚊鸣的声音对冯玉说。
“冯老师,这个男孩其实是唐叔的亲生儿子,您知道么?”
我看到冯玉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僵,那万念俱灰一般的眼神,饶是过了些许年,依然触目惊心。
可是,我瞎编的。
他们可以算计我,可以利用我的同情,我的执念,我的善良。
给我继父下套,给我女儿下毒,对我弟弟,对我妈妈下手,把我和陈望往死里逼。
所以我为什么不能?
我读那么多书,靠研究人类为什么要比猴子和猩猩更聪明为专业。
如今被唐缘一家人弄到这么狼狈,凭什么?!
“冯老师,其实你一直都没停止过这个怀疑吧。”
我刻意把撕纱布的声音弄的很响,用以掩盖我跟冯玉低声的对话,而不被门口的唐易听到。
“您当然很清楚,二十多年来,如果唐叔心里还有你们母女两个,怎么可能不早点来找你们?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国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
“可是后来,他们的非法实验室在美国遭到了警方的袭查。吴伟山和展卿他们这些中下游的中介方,也一一落网伏法。唐叔是在走投无路的状况下,才回国找您和唐缘的。”
“事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谁才是罪魁祸首。冯老师您的心里其实是很明白的。您没有那么恨我和我母亲。甚至我父亲。或许您一直不知道,我爸……他后来,不是没想过干脆跟您走到一起的。可是我爸不忍您被人非议……这些话,是在我奶奶临终前告诉我的。”
“我和唐缘,本来应该做成很好的姐妹。我们之间根本不该存在那些被放大的恨。冯老师,您仔细想象,如果唐昭心里真的有过你们母女二人,在贺阳第一次表现出禽兽行为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立刻跳出来现身,救您于水深火热?”
后来,我的情绪也开始层递起来,声音难免压不住。
门外的唐易察觉到不对,推进来。
“冯姨,别再管他们了。缘姐已经从警察局出来了。她刚才给我发消息,让我们准备好登船。趁警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