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只觉黑暗中的感官和疼痛敏锐度都降低了许多,只有陈望的体温一如既往的暖而充实。
可是当我察觉到他似乎开始发烧时,才意识到我们已经这样抱着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过话了。
“陈望……”
我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他轻轻应了一声。
呼吸灼热,额头滚烫。
“陈望!陈望你醒醒啊!”
他没有回应。
我心急如焦,连滚带爬过去一通砸门:“有没有人!开门啊!”
门开了,是冯玉。
“冯……”
出事到现在,我第一次看到冯玉现身。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绒线衣,将本来就瘦削脱骨的身体衬托的更加单薄。
门外的影子又深又长,像个修女。
“冯姨,您怎么过来了?”
唐易守在门口,目光几分警惕。
“缘姐不是说,不让您下来的么?”
“我给他们送点东西,他们这伤的伤病的病,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跑也没处跑了。”
冯玉说。
她给我们拿了药箱,还有几瓶水。
一瞬间,我眼里死灰一样的绝望重新燃起光。
“冯老师,求你帮帮我。陈望现在需要医生……”
“别叫了。”
冯玉面无表情地斥了我一声,让我回到角落里坐好。
“冯老师……”
我心里很清楚,如果说唐昭是万恶之源,唐易是唯命是从的打手,唐缘是反社会人格。
那冯玉或许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她是命运中最边缘的存在,是永远在等待救赎和安排的对象。
我始终相信,一个人没有激烈地反抗不一定都是软弱,也有可能是因为善良。
“冯老师,我妈妈呢……”
我恳求道,“她有没有事……你们把她……”
“她被警方带走了,说是先去医院看张章了。”
冯玉把东西放在地上,只是淡淡在我们两人身上看了一眼。
光线太暗,我甚至读不出她眼里究竟是麻木还是同情。
但唯有一点,我从冯玉的眼睛里,看不到恨。
她不恨我。
“冯老师……”
我看了看守在门边的唐易,我不敢乱说话,只能压低声音恳求她。
我恳求她,我说我没办法帮陈望包扎,我的手掌被刀割伤,你能不能帮帮我?
陈望的小腿被子弹穿透了,贯通伤口引起大量失血,再不想办法救急,他就真的不行了。
冯玉躲了躲眼色,没有回答可以或者不可以。她只把一瓶矿泉水递给我,让我喂他喝点,或许还能稍微舒服些。
我扶起陈望,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他因脱水而干裂的唇,已是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