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重新躺回床上,翻个身继续睡觉。
我命由我不由天,作为一个程序员他更相信算法,打定的主意绝不会更改。
三日后的黎明时分,叶泽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他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常嬷嬷在库房失火的第二日必然得出谷采办,她一旦出谷,为了等那虫蜕没有五日不能回来。
现在淳谷是他叶泽的天下,那帮下人们没了常嬷嬷当主心骨,不敢不听他的话。
叶泽很快穿戴好之前藏起的小厮服,趁侍女们都还没入屋又往身上裹了一层太女常服,虽里三层外三层,却比平日胖不了多少。
之后叶泽催着下人们伺候他洗脸梳头,飞快用完早膳,便以需要独处呼吸自由空气为由,又将自己反锁进废园中。
下人们这几月已经习惯“皇太女”不时要把自己关一关的怪癖,又加上常嬷嬷不在,乐的不用服侍,各自散去。
叶泽在门缝上趴了一会儿,见果然再没人盯他,这才回头来到山壁枯藤后鼓捣一阵,进了密道。
约莫两柱香后,他再次成功躲进了东宫御辇的点心柜子。没一会儿抬轿的哑仆们就陆续来到院内,抬起御辇便出了角门。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分秒不差,比以前哪一次偷溜出来都顺利。
叶泽按捺住欢喜,告诫自己只有逃出东华门才算成功,屏气凝神缩在柜中动也不动,在心中默默计算时间。
一炷香,两柱香,三炷香
随着时间推移,御辇竟一直摇摇晃晃不曾停下。
不对劲!
天光逐渐放亮,传入御辇中的不再只有哑仆们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隔着一层木板,小贩们的叫卖声,开门声,车轮声,马蹄儿声各色嘈杂的人声和脚步依次传来。
这是跟肃静皇宫完全两样的动静,反而像是来到刚刚苏醒的清晨大街上。
难道,他此刻已经跟随东宫的御辇出了宫?
叶泽惊疑不定,虽不知这趟是福是祸,但既然已经出了宫,当然更方便逃跑。如果他现在跳出去,不知能有几成胜算?
估摸着御辇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停,叶泽索性打开柜门,从里面小心翼翼爬出,一屁股坐上软垫瞬间将那具皇太女木偶挤到一边。
“对不起,但请别盯着老子。”面对着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偶人脸,微感不适的叶泽伸手就将“木偶人”脸颊往旁边一推,想要让木偶人侧过脸去。
谁料这一下也不知是太用力还是木偶人本身太脆弱,偶人颈部竟传出咯嘣一声轻响,下一秒,那头颅就歪在叶泽肩头,偶人连接头跟颈轴承竟然断了。
叶泽:!!!
手忙脚乱的抱住偶人差点滚落的头颅,叶泽试着将它重新按回去,可连接轴承之间的铁钉很难楔,叶泽试着用指甲拧了两下,完全不动。
淦!苏明卿用的这个替身都毁了,他今天不跑也得跑了,不然现在就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反正已经到了宫外,打苏明卿一个出其不意。
这般寻思着,叶泽用指甲将毛毡密封的窗户边缘抠了条缝隙,凑近向外瞥去。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古代街道,两侧都是平民百姓,车马路人,冒着热气的早点摊子,还t有菜摊,水果摊,以及各种挑担子叫卖的货郎……
路边的百姓似乎没人认出东宫銮乘,这也难怪,叶泽看到抬轿的哑仆们全都换了普通的麻布棉衣,连銮乘外壁都用桐油纸贴了一层掩盖住过于醒目的嵌金雕饰。
叶泽目光继续一转,但见一匹白刘海的高头黑马正缓步跟在御辇后面,马背上的那个肩头透出小半弓弦的魁梧男子不是顾岚山又是谁?
他立刻泄了气,现在跳出去无异自取灭亡。
顾岚山似乎有所感应,目光也转向御辇窗棱,吓得叶泽立刻缩回脑袋。
御辇一路又绕着皇都转了小两个时辰,及至正午时分,周遭逐渐安静下来,御辇被抬入一处窄巷,窄巷尽头是一处非常宏大的木制馆阁,外观质朴,却又格调十足。
銮乘被从后院抬入馆阁内,沿着一条走廊直入阁楼中心,“吱嘎——”一声木门轻响后没多久轿箱便倾斜向上,一顿一顿,应该是哑仆们在爬楼梯。
“吱嘎——”又是一声轻响,叶泽感觉到銮乘被放平于地面,似乎进入了一间极大的包间,随着哑仆们的脚步声离去,四周逐渐归于寂静。
他刚想掀开门帘透口气,大门却又从外被推开,两个脚步一前一后走进房间,其中一名女子率先开口,竟是苏明卿。
叶泽无奈,只得迅速缩回木板旁,隔着窗缝窥探。
他现在所处之地内部装修十分豪华,竟是个内外连通的套房,銮乘停在里间,苏明卿跟另外一个高个棕发男子站在外间的圆桌前。
“本宫今日特意休沐,冒着多大的风险把东西给抬过来,上师却为何避而不见,清晨说没睡醒,如今都已大中午了,还在睡觉?”苏明卿的语调微冷。
棕发男子随即开口,虽也说的炎国话,听起来却非常生涩:“千岁大人,我们本计划的是半月后抵达炎京,您一路死催活催,把我师父都给累坏了,如今他需要好好休息,这有什么问题?”男子毫不客气,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耐烦。
苏明卿神情不豫,但她却没发火,反而平和下来:“确实是本宫的疏忽了,本宫也知道上师劳心费力,可事情关系到我大炎江山,本宫必须亲自见证上师这次带来的新术,否则本宫心里总是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