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听几句风凉话,跑腿打杂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这群人总是三五成群去他们家打秋风。打虎所得的银钱大半用在了打点关系上,家里人差点将他埋怨死了。都说早知如此,还不如做个猎户来得逍遥自在。
金彪听闻秦易去了镖局,也动了来做镖师的心。正好今天遇到了秦易,就多问了几句。
秦易觉得做镖师和做猎户的性质其实差不多,镖师需要押镖远行,猎户需要追着猎物漫山遍野地跑。镖师路上可能会遇到打家劫舍的,山中野兽不比那些贼人好对付。而且做镖师得的银钱可比做猎户多多了。金彪有本事也有能力,若是他来做镖师,倒是能帮得上忙。
想到这事,秦易放下了手中的竹篓,折回了楼上。结果探头一看,就看到崔巍正坐在案桌后面看信。
阳光斜斜穿过崔巍的瞳孔,将他的睫毛的影子拉长。下一刻,一行清泪从他的眼眶中滚出,顺着脸颊滴落到颤抖的信纸上。
秦易从没见过崔巍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带上了房门。走到楼下时,正好和林岑撞了个满怀,林岑愣了一下:“嗯?你刚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秦易道:“忘记告诉崔兄有关金彪的事了,想回头同他说一声。”
林岑点了点头:“哦。说了就好。”就在林岑准备继续上楼时,秦易伸手拦住了他:“你稍微等一会儿再上去吧。”
林岑一脸懵:“嗯?为什么?”
秦易认真道:“别问,问就是等一会儿再上去。”
瞅着秦易离开的背影,林岑感觉牙疼头也疼:“这一个个的什么毛病?就不能说清楚吗?非得让我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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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崔巍果然做了人,他没再让秦易跑长镖,也留出了足够的休息时间,这可能是因为如今镖局中人手充足的原因。金彪加入镖局之后,又有七八个猎户主动找到了秦易要求做镖师。这些经验丰富的猎户们虽然半路出家,可是跑起镖来一点都不含糊,秦易交代给他们的任务都超额完成了。
镖局的人手足够了,任务做得漂亮,崔巍心情也好了,给大家的福利也越发多了。
这倒是给简嘉减轻了很多压力,最近正好是收粮的时间,若是秦易不在,光凭她和二叔二人,指不定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去。
新收回来的粮食被秦易小心搬到了北厢房的阁楼上,当时建房的时候用的木料都很扎实,因而阁楼也格外坚固,放个几十袋粮食完全不打眼。
简嘉看着家中囤积的粮食,那叫一个舒坦。万一外头真的乱了,这些粮食能让他们全家人吃五六年。家中有粮,心里不慌啊。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秦二叔,自从简嘉告诉他外头有可能会乱之后,他也加入了囤粮的行列。相比于简嘉囤的精粮,二叔买的东西倒是出乎了简嘉的意料。
一大早二叔就赶着马车出发了,等回来时,车厢中装了满满的红薯。看到简嘉和秦易惊讶的目光,二叔以一副过来人的架势说道:“别小看这些红薯,关键时刻它们能保命哪。来,易儿,嘉儿,趁着天气好,把红薯做成红薯干,这玩意存放时间长,轻易不会坏!”
“你们小年轻不懂,没挨过饿,没经验。天灾人祸的时候要是有这么半截红薯,人就能活。快,快搭把手,我那还有几车没拉回来。”
简嘉和秦易大眼瞪小眼,还能说啥,只能撸起袖子洗红薯去了。洗红薯这事显然不能他们两个人忙活,想了想之后,简嘉果断寻找支援:“朗儿,成章,子初,你们有空吗?能帮忙不?”
三个孩子从房中出来时眼睛都睁大了:“哇,好多红薯。”得知今天要做红薯干,萧子初竟然有些期待:“那个好吃,绵软,香甜,和柿饼一样好吃。不过我吃过的红薯是红色的,为什么你们家的红薯是白色的?”
萧子初说的是宫里御膳房精心烘焙过的红薯干,那已经不能算是红薯干了,而是精致的甜点。雕花的红薯干中间裹着乳酪,上面点缀着喷香的坚果,装在精致的小瓷碗里,每次他能吃两碗。
而秦朗吃过的红薯干和萧子初吃的就不是同一种东西,他先前吃的红薯干是二叔用白心红薯生晒出来的,若是存放不当,红薯干就会变成黑灰色,无论是清蒸还是煮粥都又硬又干。黑漆漆的红薯干混着米粥一起煮,那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看到满地的大红薯,秦朗抗拒地说道:“姐姐,我能不吃红薯干吗?这个我咬不动。”
简嘉摸摸他的脑袋,保证道:“放心吧,姐姐做的红薯干保证好吃。”她准备三蒸三晒,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不过口感会比只晒一遍的好很多。既然是自家吃的东西,总要做得清爽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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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夫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到两月的功夫,他的双下巴已经消失不见,隔着皮肉甚至能摸到久违的颌骨。曾经的衣衫穿上身上也显得宽大了不少,范夫子苦笑不已:“这也算是一件幸事了吧?”
家里人一直因为他过分圆润的身体而担忧,而他总是乐观地告诉孩子们,凡人自有天命,乐得一日算一日。因而他的减肥计划总是破产,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瘦了这么多,几个孩子若是看到他如今的模样,定会说一句:还是太子有办法。
窗外传来了娇笑声,范夫子抬眼看去,就见萧清旭正同那农女柳思瑶携手走来。乍一看,男人高大俊美,女人也娇俏可爱,倒是一对璧人。可范夫子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啊……”
若萧清旭是平凡人家的孩子倒也罢了,偏偏他是大景的太子,还有婚约在身。柳思瑶若是世家女儿也就好办了,可她偏偏是贫苦人家的女儿。这两人门不当户不对,相爱容易相处太难哪。
这两个月来范夫子头都快秃了,只怪自己一时心软,怕太子失忆的事传出去引得朝局动荡,才同意让萧清旭留在家中养伤。如今萧清旭记忆没恢复,还和柳思瑶不清不楚。范家乌烟瘴气就不多说了,万一这事传出去,只怕朝局会更加混乱。
范夫子端起一边的药碗,将碗中苦涩的中药一饮而尽。这闹心的家,他是一日都不想呆了。放下药碗后,范夫子声音沙哑地唤道:“长喜,备车。去秦家,我去看看成章几人是不是趁机偷懒。”
见范夫子出了门,柳思瑶轻轻拽了拽萧清旭的衣袖:“旭哥哥,范阁老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是不是瑶瑶在这里,影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