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见那白衣少年走到他之前吃面的桌子上,把碗碟推到一边,取出一张纸,火折子距离其两寸,在下面晃动烘烤,等到依稀能看清几个字形,又吹灭了火,用毛笔蘸取羊奶,模仿看到的字迹,在纸上书写起来。
等等,那张纸———!!
蓝衣少年一摸衣兜,欠条果然不见了,竟不知何时被他摸了去。
而之前的小姑娘吸溜着面条,看着他写字,便自来熟的问:“到期不还,几倍奉还?”
“三倍,叫那老登出出血。”白衣少年道。
“哦,你写几个字,便要赚一千两,看来你爹言出必行,果真给你断供了。”
白衣少年放下笔,吹吹纸面,“你爹不也给你断供了?”
小姑娘左手筷子夹卤鹿肉,右手给自己倒酸梅汁,胃口相当之不错:“但我娘偷偷给我塞了五千两。”
白衣少年吹纸的动作一顿。
在旁边围观呆立许久的蓝衣少年看着他们知根知底的相处模式,终于反应过来,讶然道:“你们,你们是朋友?”
“认识而已。”小姑娘答得干脆,又瞥了他一眼,“他曾在我家养伤半个月。”
准确的说,其实是她家的地牢。
本来她爹想要直接把人关进笼子的,但在她娘的极力反对下,她爹退而求其次,才改成了外面布有奇门八卦和大祭司牌密码锁的地牢———虽然最后还是被他跑了。
她娘当时是这么说的:“你更年期到了吧?打伤了人家还要这么侮辱人,不嫌掉价吗?棠儿多好一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保护父母,看见有人牙子拐小孩,就以抢妹婿的名义把俩人贩子打趴了,谁家孩子有这种急智?他还把第四部反派直接毒成半格电了,这下子又省了不少事……你倒好,打不赢虹瑁就欺负他儿子,说出去也不怕被江湖耻笑———何况他不仅是虹瑁的儿子,也是宫主的儿子啊!”
她爹在吵架上一向是弱势群体,但还是不服输的据理力争:“什么更年……?明明是他先来招我的啊!?他是没惹你,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比虹瑁还可恶百倍!他都缺大德了!还有他那张破嘴……要不是考虑到他是蓝荼宫主的儿子,我真想骂他一句‘狗娘养的’啊……”
江湖至今也不知道魔教的新任教主是谁。
包括魔教内部的诸多自己人。
虽然当年的教主解释过,但解释的不像汉语,让人听懂又没完全听懂。
他们只知道魔教的每一步棋,每一个大动作小动作的发号施令,都来自于魔教圣女姜琥。
但偶尔也会接到同级别的密令———频率不高,一年也就一两次,圣女对此也没说什么,让他们照做,那就来活儿就干呗。
看来当年的小少主真的落选了,掌权的是他的妹妹,但因为过于年轻,大家还是习惯称她为圣女。
象征教主的虎令牌在她手上,而那位小少主———据说他十五岁时其黑心煞掌就已经突破第八层,武林很少有人能出其之右———如今却不知所踪。
豪门的竞争真的很激烈啊!在利益面前,亲兄妹也要争个头破血流。赢家通吃,输的人失去所有。
而这种勾心斗角的地方,武功再高也没用,据说那位圣女饱读诗书,饱览古籍,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就怕流氓有文化’。
五年前,曾有一位来自西域的驭蛇高手———肩膀盘着蛇,护肘绕着蛇,还有一条双头黑蛇直接把他的发冠当成盘龙柱
———但其本人也是一位武学泰斗,他来黑虎崖下战帖,要与当今教主一较高下。
和手下们见到蛇人、或多或少能看出生理不适的嫌弃表情不同,圣女问清楚是比武不是寻仇后,淡定的出手了。
数十招你来我往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伴随着穿云裂石之声。
“神蛇如梭——!”西域高手的袖口闪电般地窜出几条黑色的小蛇,同时右掌凝力,大手一挥。
围观的魔教长老们都是瞳孔一缩。
此等招数中原少见,相当于比武中刀剑猛地增长一寸,且训练有素的蛇是生物不是死物,有其瞄准伤人的狩猎本能,圣女年纪轻轻,怕是反应不及。
“等等——”圣女大喝一声。
西域高手愣了下,以为对面要喊停认输,内力一滞,出手的势头也随之一缓。
却是一只白貂猛地从圣女怀中凶猛跳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把最先露出蛇牙的黑蛇咬掉了脑袋,一咬就是三个,还把其中一个蛇头一爪子扇回西域高手的胳膊上。
圣女的内力已聚于五指,朝那方寸大乱的西域高手就是一掌。
……
“中原人果然阴险狡诈!”受伤的西域高手坐在地上,捧着黑蛇头身分离的尸体,心疼又愤怒得无以复加,愤愤不平的唾骂。
“??我怎么阴险狡诈了?”圣女皱眉,坐在镶金的椅子上高高在上的指着他,鄙夷:“输了就是输了,西域人都愿赌不服输吗?”
“你还倒打一耙?你叫我等等,却趁我不备———”
“叫你?你也叫等等?你不是说你叫查木如吗?我那分明是在喊我的白貂,我八岁那年在十里画廊捡到的它,因它炫饭太快所以给它起名为等等。况且因为你先用的蛇,我才用的貂,我堂堂教主行事光明磊落,凭什么说我阴险狡诈?”
“………………”西域高手傻了十多秒,然后回过神咆哮,“谁家好人管宠物叫‘等等’啊?!这和拿‘住手’当作行动暗号有什么区别?等你真想让别人等一等的时候又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