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秀的脸上往常全是灵动狡黠,这会儿目光中全然一片呆滞。
喜春朝他说:“嘉嘉,你看到了吗,城里还有许多人过得不好,孩子们也上不了学,吃不饱饭。”她说得轻,一字一句跃入周嘉耳里。
他不由看过来。
喜春在他头上摸了摸,“嫂嫂带你来,是想请你替你大哥,教他们读书识字好不好?”
放假前,周嘉带着伴读蒋翰振奋人心的把一个消息摆在了喜春面前,当时两张小脸儿笑得十分得意,“我们超过庄大林他们了!”
欧薪尝胆数月,他们终于压了对方一筹,成功报了大仇。
这一份学习成果很是值得鼓励,喜春还拍了拍小叔子的肩膀:“嫂嫂也是为了你好,所谓温故而知新,你又怎知你的对手没有再这一月里发愤图强,力争上游呢,你教他们读书认字,就等于是在温习所学过的学识,岂不是两全其美的。”
周嘉的关注点却在,“大哥也教过他们吗?”
喜春点头:“是的,你大哥曾教他们认过字儿。”
所有的孩子在心里都有一个仰望敬佩的人,周嘉也不例外,是他大哥周秉,这份仰望随着时间流淌,当年还只是仰望的小儿成长后,仰望敬佩就变成了想要超越。
后浪总是想要超越前浪的。
周嘉已经表现出了好几回想要超越大哥的想法,这回也不例外,当下就挺着小胸膛:“大哥教他们认字儿,我要教他们读书。”
行不行先不提,但话和气势是总要先放的,正是蒋翰教的,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手。
喜春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去吧。”
带他们进门的婆子在周嘉身上看了看,有些犹豫,“小主子金贵,这不大好吧。”
金贵啥啊,银子都花光了,现在是身无分文,用学识换取银子,挺好,她柔柔说道,“没事儿,我看小八小九教他们的有限,正好嘉哥书院放了假,他们小孩儿也能处着。”小孩儿教小孩儿,总是要比大人教小孩儿要容易些的。
周秉忙,早前还能抽出空来教他们认字,但这一两年又是出事,府上的家业又是扩张,他只怕是许久都没来过了。
没人教,这些孩子就反复的练习着早前学到过的那些字。
喜春上回来就发现了,他们在学了一遍所有学过的字后又学一遍,诗也是来回的背,连外边编竹篓的婆子们都会背上一两句了,已经许久没有接触过新的字了。
小八是上回喜春来时给她端水的孩子,他跟小九两个去外边送了鸡蛋,急匆匆就往家里赶,想考校一下弟弟妹妹的学习进度,进门一看,原本该是他们“小先生”站的地方被别人占据了。
穿着锦衣华服的小少年模样清秀,教起人的模样很有几分台上夫子的模样来,板着小脸儿,背着双手,背后的案板上写着他刚写下的字,是孩子们早前没有学过的。
喜春就坐在旁边看,周嘉刚上台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是蒋翰那等厚脸皮的,周泽就牵着周辰坐在孩子们最后,扯着嗓子催他。
他平常跟许秀才读书都是这样的,许秀才可大方的。
周嘉被迫“赶鸭子上架”。
他这会儿已经过了薄脸皮的时候,开始有几分夫子的模样了,给写了字儿,还把字儿给他们解释了含义注释,来历出处,附上一首诗,从头到尾连贯,末了还学着夫子的语气,“这堂课下来你们把大字儿抄写四、不,五篇,下堂课要抽人回答问题了!”
哦,他们平常在书院,夫子们就是这样对他们的。
这话很有震慑力,一说出来就叫人皮都绷紧了,不由自主就严肃起敬了。
喜春捂着肚子直笑。
小八小九是育养院里的大孩子,也是平日里最用功的,这会儿下意识就点头,随后就担心起来。
真的还有下一堂课吗?
喜春就替他们问:“嘉哥儿,下堂课是什么时候啊?”
周嘉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嘴快了,他都跟蒋翰约好了要出去玩一玩,还要去买琴的。
“咦,嘉哥儿,你不会觉得你这一堂课就值一把琴的银子吧?”喜春掰着手指跟他说,“你们书院一年也才十来俩银子呢。”
周嘉看的琴差不了,三百多俩,他早就拉着蒋翰去“踩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