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装得再好一点。于是一个箭步冲瞭过去。
直接单膝跪到床上。
接著抓起放在一旁的佈巾。
就往易鸣鸢头上揉。
手上动作不停:“你这小姑娘怎么一点也不懂照顾自己的身子,头发还湿著怎么能睡觉呢?要是不完全绞干就睡,醒来不定会头疼,现在身体还强盛也许觉察不出来,以后年纪上去瞭可是要遭罪的,到时候吃多少祛湿的补药都好不瞭多少,真是年纪小,一点也不懂事,女使婆子呢,都不管你吗?”
上来就叨叨个不停,直把易鸣鸢吓瞭一大跳,隻知道程枭一进来没多久,她眼前就黑到看不见任何东西,然后头顶被一双迅速但又不失柔和的手麻利地擦干瞭。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程枭把佈巾拿开,摸瞭摸她的发尾,手上触感告诉他已近全干瞭才满意道:“这才对嘛,行瞭,公主早些睡,臣也告退瞭,以后也要注意著,知道瞭吗?”
说完也不管手下人的反应,转身自顾自往榻上躺,扯过被子睡得安然。
隻留下易鸣鸢一个人在床上抓著被子,翘著一头乱飞的头发不知所措。
什么玩意!?
这是她知道的探花郎!?
前世那个温润公子,优秀仕林呢?
榻上的人现在是谁?程枭被吃掉然后另一个人披著他的皮吗!?
梧枝你过来看看!这还担忧个什么劲儿啊……
新婚第二天需回宫拜见。
“人呢?”易鸣鸢一觉醒过来看到空空如也的软榻,上面的人早已不见瞭踪影,不禁犯起嘀咕。
昨天都醉成那样瞭,还能起得比她更早?
“公主,姑爷好像往书房去瞭。”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进。”易鸣鸢背靠著软枕让人进房回话,看到新面孔眼裡闪过惊豔,笑弯瞭眉眼:“你今日是第一天当值吧?衣裳看起来很合身,女孩子还是穿鲜豔些好看。”
身边的人正是小晓,她一袭浅绿窄袖宫衣,比起刚救下时面黄肌瘦的样子,现在整个人看著都红润多瞭,脸上还长瞭些肉,身量似乎也高瞭。
“多谢公主夸赞,奴婢伺候您起身吧。”小晓低眉顺眼,自从两个月前随著公主府的管事嬷嬷学规矩,她就立志要做到最好,尽心伺候公主来报答。
“不著急,我昨天晚上想瞭想,有个事情要问问你的意愿。”易鸣鸢开口。
小晓心裡一阵紧张,她怕公主不要自己近身伺候,又怕下人房裡那些女使们捻酸夹针排挤她的话成真,不由打瞭个寒颤,“公主……”
“我想给你重新起个名字,按照公主府女使的排序,叫蔻梢好不好?”易鸣鸢温柔如水地看著小晓,“或者如果你还是想叫小晓,也是无碍的。”
小晓听她这么说,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看易鸣鸢仿佛圣人天降:“不,奴婢蔻梢深谢公主赐名!”
小晓是个什么名字啊,跟小花小草差不多罢瞭,几个哥哥称呼都带著姓,她的爹爹娘亲也可以叫她栾晓,可偏偏没有这么做。
从她被卖进青楼那一刻就知道,这一个简单的称呼背后是一种将她隔绝在外的愚弄,寒心与绝望从心底扎根,就快要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直到现在,面前的女子把这颗树拔起,轻柔地把泥土抚平。
“别哭,从此以后前尘往事都化作虚无,你隻是蔻梢瞭,”易鸣鸢摸瞭摸她毛茸茸的发顶,“也不用起这么早,你秋瑰姐姐快离府瞭,让她最后伺候我几天,你还要长身体,就睡晚些吧。”
“是,公主。”蔻梢声音裡带著哭腔,她是那么不足道的一个人,公主却什么都为她想,她这一辈子,定衷心无二,事事以公主为先,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吩咐人准备进宫的物什去吧,仔细哭多瞭伤眼睛,我自去寻姑爷。”易鸣鸢这么一个动作让她联想到瞭昨晚的情形,一双大手在她头上乱擦一通,那样子哪裡还有平素的克己複礼,简直是拿她当小孩子在训。
害得她目瞪口呆到在床上辗转反侧半个多时辰才睡著。
真是,逾矩!
易鸣鸢踩著鹅卵石小路,往新开的院子走去,那裡是专门划给程枭的书房,离卧房有些距离,种著成片的紫竹。
叶下荆云飞,韧杆随风摆,透光显幽静的竹林中,月洞门[1]上提三个大字:松霜斋。
迈过一道石槛,本以为程枭是在勤奋地一早就开始看书,却见斋内的人扛著一袋米,正围著正中的一块巨石绕圈疾跑。
易鸣鸢:“?”
府裡也不是没有石锁[2],这人为什么要扛米呢?
不知道那夜程枭起过誓的易鸣鸢正疑云纷纷。
“公主。”
程枭跑完瞭今日鸢晨的十圈,馀光撇到有人过来瞭,快速把臂弯上的东西卸到地下,朝他名义上的娘子行礼。
昨晚睡得不踏实,半夜酒醒的同时他就睁开瞭双眼,猫手猫脚地离开瞭易鸣鸢的卧房,唯恐唐突,端坐冥想到天蒙蒙亮,从松霜斋旁边的小厨房搬瞭一袋米锻炼。
没想到这米也忒难扛瞭,几步下来一个劲地往下滑,就像注瞭水似的越来越重。
我也不算文弱书生吧,怎么连袋米都扛不住,从今往后可不能再随意起誓瞭,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不是跑十圈能解决的,公主府上套米的袋子比外头的料子好,在肩膀上都待不住,罢瞭,再找个粗糙些的袋子包住吧。
程枭叉著腰,和一袋负重之物斗争良久,总算想到瞭解决办法。
他想起当初夜晚被易鸣鸢追著跑,以为生命有危的时刻,到现在依旧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