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探头问她的意思,她故意摇摇头。
谢绥道:“那长公主什么时候方便了,孤再进来瞧瞧她。”
之后就没有声音了,他真的走了。
没有强迫,没有因权蛮横,乌春有些不适应,但久违的自在依旧让她心里生出喜悦,起码在面对谢绥的时候,不用再心惊胆战地怕他发疯,怕他不知何时又把她锁起来。
倒不是因为她重新爱上谢绥,而是因为她少了一份负担。
玉簪
每日,谢绥都会来找乌春。
乌春避而不见,谢绥一次都没有逾越过,反倒让乌春心里有点不安。
正犹豫着要不要找谢绥,就听闻了谢绥或许再过不久就要离开这里的消息。
西幽人的残局已经收拾了当,大宁来的士兵也已犒赏,他确实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乌春一夜没有睡着,她静静地躺着想,谢绥是不是要赶着回大宁迎娶新的皇后?否则怎么跟从前比起来,变了许多?
越这么想着,越睡不着,心里有什么东西不上不下地悬着,像青青草叶上挂着的一滴露珠。
翌日,她就去找谢绥。
他的营帐对她不设防,士兵看到她根本不会阻拦,她伸手撩起布帘的一角,轻轻往里探头,像只懵懂的小兽从草木中探出小脑袋。
仿佛福至心灵,谢绥也同时从案边抬起头来看她。
两条视线像蛇一样缠绕在一起,下一瞬,乌春闪躲开视线,切断这和他有些暧昧的连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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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反应一点也未落地入了谢绥的眼,谢绥眸中带上一点点笑意,朝她招手,“进来吧,站在外面做什么。”
乌春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迈着小步子走进来,有些无所适从地摸了摸鼻子,和前夫共处一室,自然让她尴尬不已。
谢绥已经为她倒好了茶。
乌春看见他的手指指骨修长,手背白皙得可以明显看见皮下蜿蜒的青筋,瓷盏在他的手中,都显得黯然失色。
她暗自想:他倒好,搅乱她的节奏和心绪,自己还能云淡风轻地沏茶。
怎么开口呢?
她是很有分寸感的人,现在其实没有什么立场可以问谢绥是不是要回去迎娶新的皇后,但她莫名对这件事感到不爽,就像从前成静仪想要嫁给他的时候,她也并不愉悦。
她承认在某些时候,她是个自私的人,哪怕她并不多喜欢这个东西,也不容许别人去碰。
到底还是谢绥先开的口,他的嗓音一如从前的清朗,“……我五日之后,或许就要回大宁了。你在南疆应该会过得比大宁好,多保重。”
就这样?
她心里那股淡淡的烦意更深了,但她不会表现出来,面上也跟她离开大宁的时候神情一般无二。
乌春呷了口茶,是偏甜味的,他还记得她的偏好。
“救我的事情,多谢你,日后若是大宁需要,南疆会竭尽所能。”
谢绥看着她因用力捏瓷盏而发白的手指,“你来我这里,就为跟我说这个?”
乌春指尖骤地一颤,她依旧保持着她的骄傲,声音很冷淡,“不然呢?长公主亲自来跟你道谢,难道诚意还不够?你还想要更多?”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眸子漆黑无比,像布满阴霾的夜空,凉凉的,凉到她的心脏仿佛被烫了一下,遽然一跳。他淡淡道:“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
乌春不会不要脸到觉得他大老远跑过来打仗只是为了她一个人,如果是的话,他大可以直接将她再锁起来,带回大宁,毕竟这是他一贯的做事方式。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谢绥见她又开始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袖子上的绣线,笑了一声,“我想要你,你给吗?”
这一声笑,有点轻佻、撩逗、引诱的意味,他的嗓音是沙哑的,像甜腻的酒。
下一瞬,谢绥的脸上就被泼了温热的茶水。
乌春没好气地撂下瓷盏,双目圆瞪,像被惹恼的浑身毛发都竖起来的小猫,“登徒子,不要脸!”
谢绥一点也不恼怒,相反的,镇定地用帕子擦去脸上茶水,将她手中的瓷盏接过来,重新倒上,自己就着她双唇印过的地方喝了几口。
本来顺手的事,他却偏偏将瓷盏转到她喝过的地方,再饮茶。
乌春耳根子红了一片,骂他,“死性不改!堂堂一国之君如此龌龊,昏君!”
她骂人的时候,也很生动,像枝头繁荣灿烂的迎春花,他却胸腔中有股涩疼感——若不是因为他,她的前世和今生都该是这样生命旺盛的、自由热烈的。
谢绥显得平静,“到底是谁龌龊?我想要你,就只有做那种事?我难道不能仅仅是和你重新结为夫妻?要这个字,包含的意思这么多,你却偏偏想到那一种……”他顿了顿,看她的眼神又变得不明不白,像大型野兽巡视自己的领地,“还是说,你想要我了?”
似乎是早就作好了她要发作的准备,他将她的瓷盏放到了她够不着的地方。
乌春斥道:“谁想要你了!你难道不会好好说话吗?非要说得那般……”她的声音有点微弱,“那般惹人误会。”
他却好像没脸没皮,“你误会我倒也无妨,毕竟这么久了,我确实也挺……想要你的。”
她就不该来这里,她就应该等到谢绥走的那一天再去尽长公主的礼仪送行,这样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心旌摇荡。
乌春脱口而出,“你难道还不娶新皇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