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营地都沸腾起来。
乌春仿佛被淹没在这一声声鼓声之中。
视线中,一点银亮的光芒渐渐放大,朝着她的方向奔驰而来。
谢绥的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像冬日的雪渐渐融化,变得温暖。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这是乌春第一次见到意气风发的谢绥。
他越来越近,在靠近乌春的地方停下,黎将军见状,为他牵过马,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谢绥倒是不急着说话,他先是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手,嫌黑泥擦不干净,干脆就将帕子收了起来。
乌春默默看着他的动作,轻轻开口,“……多谢。”
“救了你的命,你就只有一句多谢?”谢绥掀起眼皮看她,他看她的时候是温和的,也有几分似笑非笑。
乌春哑然,“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真以为我撂下所有事情,跑这么远来打仗,就为了帮南疆取胜?”谢绥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自己的营帐中走去,乌春下意识跟着。
走了几步,她才发现不对劲,她跟着谢绥做什么?
停住了脚步的时候,谢绥忽然转身,伸手,将她的手捏了一下,“今日五月十五,月亮正圆。都跟着我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乌春微怔,谢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他双手很稳,因此乌春就算肋骨断裂,也感觉不到疼痛,走到营帐前,自有士兵帮他掀开厚重的布帘,入内,谢绥将她放到床榻上,用一块布擦干净她手上沾的脏渍后,才开始卸战衣。
厚重的盔甲落在地上,背甲沾上了一团黑红的血迹。
谢绥开始卸里衣,由于他背后的伤,里衣紧紧地黏在后背上,他几下脱了下来,上身赤裸,肌肉充满着力量感,仿佛比从前更壮硕了些,而腰却又依旧紧窄。
乌春别过头去。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谢绥余光瞥见,调侃她道:“都老夫老妻了,有何不好意思的?”
乌春脸忽然红了,“谁同你老夫老妻了?我们早就和离了。”
这话一出,像一根针落在安静的地面上,声音不大,却足够突兀。
谢绥眼皮颤了一下,没有说话,走到面盆前净手,背后正对着乌春,那黑红的血迹半是干涸半是流淌,显然匕首刺得极深,他却还有力气跟她玩笑,抱着她走回营帐。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乌春告诉自己,是出于医者仁心,她看不得有人伤得可怜兮兮地在她面前晃悠,就算是陌生人,她也会上去帮一把的。
她走上前去,唤了外面的士兵,要他们找郎中取些她说的药来,然后叫进来两个小厮给谢绥清洗伤口,她行动不便,只能做些嘴上功夫。
谢绥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乌春又慢慢走回榻上坐着。这是谢绥睡的地方,因此她总觉得有种独属于他的气味,哪怕是千里之隔了好一段时间,再次见到也还是很熟悉。
两个小厮为谢绥处理伤口的时候,乌春就看着,看见他们从里面挖出来一小块铁片,血肉淋漓的声音,让人听得心惊,谢绥却没什么所谓,敷了药,缠了绷带,就把人赶了出去。
谢绥往外走,乌春狐疑地看着她,他道:“上半身擦干净了,下半身还不曾沐浴,你看着我,是要跟着我去?”
“谁要看你沐浴了?”
谢绥淡淡笑了一下,掀帘走了出去。
有种奇异而微妙的感觉,她想。
她跟谢绥的关系应该是再次见面就会尴尬的,或者成为分外眼红的仇人,但事情却好像没有按照她预想的进行。
像是有点陌生,但是彼此又很熟悉。
譬如谢绥到现在都没有像从前那样会强迫她做什么事情,就连现在出去了,也没有找人来守在外面看着她,但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概半晌功夫,谢绥回来了,他让人在地上铺好被褥,打算睡在地上。
营帐多的是,他堂堂大宁帝也没必要非要和她挤在一块,可他偏偏就是宁可睡在地上,也要在这间营帐。
这种很熟又很陌生的情况下,乌春反而不好意思了,她打算走,刚刚动了一下身子,谢绥的眼睛就看过来,冷不丁对上他漆黑的眸子,她心尖一颤。
好歹是为了救她才来的,她在哪儿睡不是睡,就又躺了回去。
谢绥不多久也睡了,白日里打仗,耗损了太多精力,很快帐中便响起他起伏平稳的呼吸声,乌春却睡不着觉了。
她心中暗暗骂:谢绥真讨厌,吵死了,谢绥狗东西,谁想跟着他来他的营帐了,都和离了就跟他没关系了,自作多情,狗男人,坏男人,登徒子……
就这么骂了好一阵,她终于有了点困意,渐渐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帐中早就没了他的身影,她撩开帘子,外面的士兵就说,“陛下今日还有军中事务要办,约莫过了晌午就能回来了,长公主若是想回去就回去罢,若是不回去,在陛下的营帐中也可,但长公主不可闹着性子回王宫,毕竟身上不方便,马车颠簸,恐怕会加剧伤处。”
乌春很怀疑,谢绥是不是吃错了药。
她壮着胆子回了自己的营帐,一路都没有人阻拦,大梁人还恭敬地对她行礼。
她心里更是怀疑了。
到了太阳渐渐西沉的时候,谢绥终于来了,也许是路上耽搁了点时辰,来晚了些。
“不知长公主可否方便我进去?”他在外面问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