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得淮宁默许方才走进殿中,端着新沏好的茶走近放在二人面前,见淮宁脸色不大好看,想来是刚才咳的厉害,拿过茶盏揭开杯盖,躬身颔首凑近淮宁些:“陛下,喝口茶顺顺气。”
淮宁点头,端过茶盏吹开上头细微浮末,浅浅饮了两口润喉。
颜礼不急于品茗,尚未落座又走到一旁把大开的窗户关上,独独只留下一小条缝隙透气。
淮宁望着他背对自己的高大身形,一瞬间心头好像尝过了酸甜苦辣。
鲜少有人肯为他考虑。平日里秦温和其他权臣见他咳得厉害时总是下意识的露出不耐烦又嫌弃的嘴脸,心中巴不得他这个病秧子活活咳死。
颜礼回过身时,只见淮宁脸色苍白,强撑着坐直身子,此刻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
既然已对淮宁坦言身份和目的,而淮宁也对自己放下了戒心,那一切便都不急于一时了。
他吩咐和安送淮宁去歇息,自己也去了为他准备好的寝殿。
一马双跨共此时
午后,天高气爽。
颜礼站在殿中透过窗户望着院外种了睡莲的水缸,目光凝着那颜色各异的睡莲,面上看不出喜忧来。
和安领着两个两个小太监恭敬走到他旁边,俯身请安:“使臣大人住在这青云殿可还习惯?”
和安抬手擦了一下额前因刚才疾步而渗出的汗滴,方才小心翼翼看向颜礼。
颜礼从睡莲上移开目光,回神应他:“一切都好,并无不妥。”
听此言后和安悬着的心终于安稳落了下来,脸上释然不少:“陛下请您前去殿中。”
正殿桌上小兽模样的紫金香炉飘出阵阵水木清香,在晚霞映天的温热傍晚闻起来分外清爽。
淮宁已换了常袍,坐在殿中背对颜礼,半斜着身倚靠在轮椅一边。
听到脚步声淮宁习惯性地微微坐直身子,伸手比了个“请”让他自行落座,抬起头望向颜礼:“午时秦大人设宴,颜使臣舟车劳顿称累未给一分薄面,他倒是铁了心要为你接风洗尘。上报请示说明日准备了狩猎骑射之宴,请你务必赏脸。”
颜礼拿过小几上的扇子自顾自扇着风,倒也不着急接话。
淮宁见他沉默,目无表情道:“他们倒是投其所好。变着法的想讨好你这位使臣。”
颜礼眉眼轻挑,颇为赞赏的拿起一块面前精致的点心喂到嘴边,细细品尝咽下后方才开口:“既是为外臣而设,那自然不忍再拂了秦大人好意。”
清晨露珠半挂草尖枝叶,倏然坠落而下。秋日阳光穿过盘曲的老树虬枝,投落在地上的树影显得光怪陆离。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了皇宫,到达郊外的皇家猎场。
狩猎场内守卫戒备森严,处处彰显皇家风范。
淮宁被搀扶下了马车坐上轮椅。今日外出又行至郊外,不比宫里暖和。和安怕他冻着,又是加衣又是盖毯子的。
他被推入猎场,聚在一起说话的众臣纷纷散开,装模作样的来迎他,都跟着秦温那般半死不活的模样半虚着身子就算行了礼了。
秦温拍了拍手,猎场一侧人马纷沓而至,出来五六个驭马的年轻男子。纷纷身着豪华的猎装,身下马匹壮硕而雄健。
几个年轻男人翻身下马行礼,礼成后淮宁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陛下,这几位是众臣家眷当中选出最为出类拔萃的少年。各个颇善骑马,精于骑射,不仅能为使臣大人助兴,还能为今日狩猎增色不少。”
淮宁望着秦温嘴角那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下正思忖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听他扯着嘴角玩味开口:“今日是为了迎接使臣而设,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堂堂天子,是不是也该参与其中,表我大淮诚意呢?”
淮宁知道他没安好心,却不曾想秦温要他如此难堪。
走路都困难,他如何能骑马射箭?
“秦大人有心了,外臣也正有此意。”
说话间,颜礼端坐马背,慵懒随意的握着缰绳驭马而来。
他逆光走近,身下黑色的骏马昂首挺立,周身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后颈上的鬂毛随风飘扬,显得威风凛凛。
今日颜礼换了身干练的玄色锦袍,勾勒出他完美比例的精壮身躯。头发高高束起,容颜皎皎,颇有些锋芒逼人。
秦温见主角儿到场,他本就是有意为难淮宁,听颜礼这话看样子是与他站在同一阵线,忙不迭就跑到马下相应。
淮宁背对颜礼,听他所言如坠冰窟。但依旧沉稳自持,冷静的想着对策。
颜礼勒马停住,纵身跃下。
他没有理会秦温的虚情假意,而是径直走到淮宁面前,躬身行礼后笑着凑到他耳朵:“陛下,冒犯了。”
说完不等淮宁反应过来,颜礼便把勒其招呼过来,帮着他把淮宁扶起来。
淮宁慌了神,手忙脚乱拽着颜礼肩上衣服,腿上毛毯掉在轮椅上,尚未定神自己已经被二人扶着上了面前高大骏马。
淮宁坐定后一手按在胸口,一手紧紧抓住缰绳不敢乱动。
颜礼随即翻身上马,把淮宁整个人紧紧禁锢在怀里,避开众人视线,一手搂上淮宁软细腰身,一手去握缰绳,激的淮宁浑身一颤。
秦温和众人被颜礼所举惊的瞠目结舌,画面仿佛就在此刻静止了似的。
颜礼等的不太耐烦了,扯了扯手中缰绳轻挑下颚指了指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少年问:“秦大人,这几位是摆设吗?”
颜礼一语惊醒梦中人,秦温急忙陪着笑脸双手作揖:“自然是寻来陪同使臣大人消遣尽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