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黑色的眼睛温驯地看着他,既不吵也不闹,更无从提起前夜里他对她的侵扰。
小马路的另一侧,红姐和小师父沉默地注视着李霜的一举一动。他们看着那个乡下女人伸出手,往李霜的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
年轻的理发师沉默着折返回来,他看了一眼小师父,又看了一眼红姐,然后将一颗捂得温热,已经发烂的樱桃,丢进了垃圾桶。
腌臜
小师父的疯老婆就这么在理发店住了下来,白天在街上流浪,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就被小师父偷偷带着,领回理发店的隔板间里睡觉。
每日的吃食全靠接济,因着红姐视之为大敌,小师父不得不借着上厕所,或者抽烟的空当,绕到街对面去,在红姐视线不能及的地方,偷偷给自己的老婆买上一两个包子,或者一袋子生煎馒头。
李霜在中午饭的闲憩里,也会走过街去,把吃剩的盒饭打发给那个女人。
没有人知道李霜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内心的畏罪,在理发店的人的眼里,李霜是个纯然的局外人,不知道从哪里发了善心,要每日给这个疯女人送饭。
时间久了,就连红姐也忍不住问了。
“你该不是看上了那个疯婆娘?”
李霜想了想,祭出了早就想好的一套说辞。
“她每天蹲在店门前,雷打不动雨挥不走,城管赶了几次人,自己又回来了。”
“不给她点什么,时间久了,旁人会觉得是咱们的不是。”
红姐听出了意思,点点头,也叹了口气。
“上门的叫花子最难缠。”
因着李霜日行一善,小师父的脸色也有所好转。每次李霜送完饭回来时,小师父总会拉着他,到理发店旁边的小巷里抽烟。
“你倒是个心善的娃娃。”
小师父的烟从原来的二十元一包跌价到十块钱,烟草粗劣凶猛,一抽上带劲,但是没多久肺里就开始火烧火燎。
“你会不会要带嫂子去治病?”李霜抽着令人头晕眼花的烟,问他的小师父。
“不治了。”小师父笃定地摇摇头。
“她这个是心病,治不好的,我又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给她治。”
“家里人说她是自己跑出来的,她什么时候想娃娃了,就自己回去了。”
“小师父。”
李霜把烟屁股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
“你要对嫂子好一点。”
小师父瞧着他,迟迟反应不过来,自己的徒弟说这话的原因。
隔着烟雾,他们互相打量着,彼此揣测着对方对“秘密”的了解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