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将盘子摆在桌子上,走过去,假装热心地看了看,大力夸奖道:“绣得真好,一天比一天好了,我看外面卖的也没有我的宝贝弟弟绣得好。”
弟弟笑得眼睛弯弯,又说:“我想在花儿旁边绣几只蜜蜂,这样,人家就会知道这花有多香了。”
哥哥一边帮着弟弟将饭桌子上的针线等物装入一个竹编的小筐里,一边敷衍地说:“好主意!不过,咱们现在是不是先把饭吃了?不然一会儿冷了,吃了肚子痛。”
弟弟不满地说:“那哥哥没有奖励吗?”微微嘟起嘴的样子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违和,反而是与他晶亮的眼眸相得益彰,使人情不自禁就想着这人风姿如此,原本就应该被百般宠爱的。
哥哥想着反正是在自家院子里,左右无人,便飞快地在弟弟的白玉一般的腮上安抚似地亲了一下,弟弟马上笑得眼睛弯得和月牙一般。
哥哥又回厨房去端来一大盆熬得奶白奶白的鲫鱼汤和两碗米饭,两兄弟坐下来吃饭。
哥哥往弟弟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说:“慢慢吃,你的胃不好,要细嚼慢咽。要是又和昨天一样为了出去玩把饭菜没两下子就扒拉完,饭后就不和你出去散步了。”
弟弟吐吐舌头,果然将吃饭的速度放慢了。
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出这两兄弟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是站在一起,又很容易让人看出分别来,因为,几乎一样的完美的五官,长在哥哥的脸上显得英气勃勃,长在弟弟的脸上则带着几分阴柔婉约,又加之他的身形比哥哥纤瘦许多,倒是很好区分。
没错,这就是避世而居的东方宏兄弟俩。
东方宏杀了有“千岁”之称的东厂首领汪真,本身就是朝廷通缉追拿的要犯,其弟弟东方不败身为前日月魔教教主,手上冤魂无数,不光为朝廷缉拿,还是武林正道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就连日月教现任教主任我行也誓言抓住东方不败后要将之碎尸万段。
东方宏很想把那帮子对着弟弟叫嚣的混蛋,尤其是任我行等人的脖子一个一个地拧断,可是,他不敢。
不是东方宏怕死,而是因为复仇之路毕竟是艰险重重,而现在,他不敢冒险。因为,他是弟弟的支柱,如果他死了,留下神智不太清醒的弟弟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在世上,他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睛的。
就像诗诗姑娘说的那样:任我行就在那里,等弟弟病好了,有多少仇报不了的?何必急在一时?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弟弟的病治好。
东方宏已经带着弟弟辗转几个省了,一来,是为了躲避朝廷还有任我行等人的追踪,毕竟,老是住在一个地方太不安全;二来,是为了给弟弟求医问药,遍访这世上能够唤回人的记忆和神智的杏林妙手。
东方宏带着弟弟去寻访过的几位名医都摇着头说这病乃是在幽闭之处呆久了,兼之在身体机能极大受损的情况下精神上又饱受惊吓,所以病人可能采取了封闭心神的方法,也就是说,那时,病人可能是仅仅靠着回忆一生中最愉快的一段时光来捱过当时的困境,以致于现在他的记忆就停留在那一刻了,智力虽然没有退化,但是也暂时就停留在那一点上。其实,病人之前所有学过的知识乃至技能什么的都未曾失去,只是现在需要一个适当的契机将它们激发出来。
至于这个契机会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还有,这个契机什么时候来,要看命运的安排了。也许就是明天,病人恢复到出事前的状态,但也有可能这一天永远不会来,说不清楚。
但是,名医们都众口一词地谆谆教导东方宏说,对病人要有极大的耐心,要尽可能地关爱病人,从日常生活到病人的细微心理,最好能够尽可能地满足病人的一切要求。
东方宏记下了。
其实,不用大夫们说,东方宏自然是对弟弟关怀备至,百依百顺。
今天,又要带弟弟去医馆看医生了,要早些起来。
东方宏听到鸡鸣声,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已经有了一线微光。
弟弟的手啊脚啊就如同八爪鱼一般交叠在东方宏身上,东方宏轻轻地一挪开,弟弟马上口中迷迷糊糊地说:“哥哥——”
拖长的音调里带着不满和骄宠的意味。
东方宏马上不动了。
等弟弟安静下来,东方宏再次尝试着轻轻地搬开他的手脚。
终于得以脱身的东方宏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说:“这家伙,睡觉都不老实。”
一句埋怨的话里面却包含着十足的宠溺。
其实,弟弟是被东方宏生生给惯出来的毛病。自从那次被从井下救上来之后,弟弟晚上睡觉总是怕黑,怕独处,即便是用热水洗过也容易手足冰凉,还老是半夜里浑身颤抖着醒来。所以,东方宏每晚都抱着弟弟一起睡,将他冰凉的手贴在自己暖烘烘的胸口捂着,将他冰凉的双足夹在自己的腿弯中间暖着,半夜里弟弟要是又做了什么噩梦,东方宏就会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轻声抚慰,有时会在他耳边哼唱那首熟悉的童谣哄他再次安心地入睡。
每次想到那个深井下面的骇人景象,东方宏总是整个胸口都弥漫着酸痛的感觉。弟弟吃了好多苦,所以,为弟弟做再多也不够,再怎么怜爱他都是不过分的。东方宏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东方宏轻手轻脚地先去厨房把早饭做上,当然馒头花卷什么的东方宏不会做,也不需要做,因为弟弟的胃肠十分娇弱,就是鸡蛋都不能多吃,以汤水粥类牛乳等流质类食物为首选,所以,东方宏一般就是熬上一锅子浓稠适度的粥,多数时候会在粥里掺上些新鲜的玉米粒或是绿油油的青菜什么的,既丰富了口感又增加了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