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京中传出将派钦差彻查私盐一案后,江南官场风声鹤唳,沈延庆这个扬州知府已是数日胆战心惊。
他只知钦差将至,却不知,这来办案的钦差,是打江宁来的两江总督。
沈延庆面色急剧变化,恰在这时,那沈砚迷迷瞪瞪睁开了眼。
瞧见自己爹在跟前,想起自己这一遭受的屈辱,沈砚指着那褚尧的护卫骂道:
“爹!温愫那贱妇,背着我和个京城来的世子通奸,我气不过打了她几下,她那奸夫,竟将我打了个半死!爹,你得给我出头啊!京城的世子怎么了,我给他几分薄面,他竟不知道这扬州城是谁的天下了!”
“住口!”沈延庆一耳光扇在了沈砚脸上。
“我不过是扬州地界的小小知府,你胡说什么!”沈延庆急红了脸,唯恐被人再揪着小辫子。
护卫见状冷笑,依着褚尧吩咐,同沈延庆道:“知府大人,我家主子不过是瞧不惯沈少爷将自己妻子视作奴仆婢女轻贱责打,这才出手相护,不知怎的,反被沈少爷误会了。”
沈砚闻言气怒不已,一阵猛咳回道:“你胡说!爹,温愫那贱人背着我和奸夫在我书房酒窖里偷情,当真我的面都敢拉拉扯扯,怎会清白!”
沈延庆听了褚尧护卫和沈砚的话,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寒声道:“来人!把少爷给我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我的吩咐,不许他见少奶奶。”
话落,不待沈砚再多嘴,就让手下把人拖了下去。
沈砚说了是京中来的世子,这来的护卫,又带着赵琦的令牌。
那位两江总督赵琦,偏生就是京中国公府的世子爷。
沈延庆自然猜测沈砚口中的奸夫,是赵琦。
那是沈延庆顶头上司,又是京中权贵出身,还是东宫太子的嫡系,
沈延庆哪敢得罪,自是慌忙命人将沈砚带了下去。
沈砚是个蠢的,可沈延庆在官场混迹多年,见风使舵溜须拍马,怎么会蠢。
褚尧也是算准了沈延庆知晓内情后会如何处理此事,这才特意命手下把沈砚给拖了过来。
就是温愫甘愿在沈家受辱,褚尧也容不得沈砚欺负她。
沈延庆,就是最好的,用来压制沈砚的人。
他明摆着是告诉沈延庆,沈家的少夫人,他瞧上了,势在必得,容不得沈砚放肆。
堂而皇之,明目张胆,丝毫不惧。
而沈延庆,反倒是毕恭毕敬。
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咬牙恭恭敬敬地送走了褚尧那护卫。
护卫回到褚尧宅子里,如实将沈家父子的情形禀告褚尧。
褚尧闲听着下人禀告,呷了口茶后搁下茶碗,冷笑了声,目光瞧着那混在一处的茶叶。
淡声道:“把沈府的水再搅浑点,那沈家又不是只有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沈砚那个姨娘呢,将那姨娘之事一并捅出来,也让温愫好生看看,若没有我护着,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
另一边沈府里,温愫和沈砚起了争执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沈府,只是府上众人并不敢多加议论。
倒是那柳姨娘,听了这消息后,罕见的来了温愫院中。
那日她和奴才在草丛里颠鸾倒凤,瞧见个同样穿着护卫衣服身量高挑的“男子”夜半送温愫回来。
柳姨娘当时就想借此算计温愫,次日一早却突见一支箭带着个纸条射在了房梁上。
那字条上,将她和情郎的苟且写得清清楚楚,又威胁她,若敢将温愫之事泄出半句,必先让她在沈府活不下去。
柳姨娘这才停了歪心思,没胡乱说话去坏温愫名声。
心里却一直憋着口气,盼着温愫因着偷情之事遭殃。
如今乍然见温愫出事,自是拍手称快,乐呵呵地就往温愫院里去看热闹。
温愫伤得厉害,刚抹了药,一旁只呆了个小丫鬟。
眼瞧着温愫一身狼狈,伤得这般可怜,小丫鬟哭个不停。
连声骂沈砚畜生,忍不住问:“小姐生的这样好看,性子又柔软温柔,谁不喜欢。
老爷还在时,从前家里提前的门槛都能踏破。
若不是老爷出事,怎么会这样匆匆的就嫁了沈砚,受这样大的苦头。
早知道,真不如嫁咱们隔壁那户的陈公子,虽说家底薄些,可待小姐你,却是真心实意的好,不比沈砚那畜生强上千百倍。
前两年那陈公子打京城回来,听说,都从军营里调去了太子身边当差了,这么些年过去了,还同人打听您,问您婚后日子过得如何呢,依我看,您不如和沈砚那畜生和离另嫁算了!”
温愫低首苦笑,由着小丫鬟骂,却没应声。
她当然想和沈砚和离,却不是现在。
女儿尚在襁褓之中,就是和离,沈家也不允许温愫带走女儿,温愫哪里能忍受得了骨肉分离的痛,又怎么能让女儿一个人在这沈家宅院里受苦遭罪。
她在女儿身边,总还能护上一二。
何况,眼下,褚尧还在扬州。
前有狼,后有虎,她是进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