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不是这样提的,看你爹平日给你惯的,连这都不知道。”宋张氏放下自己肩上的扁担,到旁边菜地掐了两片菜叶子,用自己桶里的水涮涮,丢到了叶澜的桶里。
叶澜走了几步,水晃荡的程度还真就小了。她的眼里亮了亮,真情实意道,“多谢婶子。”
宋张氏也不知领没领她的谢,扭头走得稳稳当当。
尽管过程磕磕绊绊,那口大缸终究还是填满了。叶澜没有什么计划,把昨晚换下的衣服浆洗晾好,接着还是跟昨天一样,用过饭去后山开荒。
叶老爹说什么都要和她一块去。叶澜和他约法三章,绝不让他插手,只能在旁边看着。叶老爹固然答应,他不插手,但嘴上却念叨个没停。
干活这事儿,还是不能让护女的爹看着。叶澜被念叨得耳朵起茧,干脆放下锄头,扶着叶老爹回房。
秦铮还没送来新的药膏。叶澜原就没指望男人,便自己提了裙摆去找宋郎中了。
好巧不巧的,宋郎中去邻村出诊,院里只有一个妇人端着簸箩筛沙。两个女人对上视线,知晓来人意图的宋张氏率先有所动作,她把簸箩往架子上一摆,把一罐药膏给了叶澜。
“秦大应当是去了山上还没回来,你拿回去吧,我会转告他你来过的事。”
秦铮家的地不仅少还差,他也不纯靠种田过活,多以打猎为生计。他射箭的本领好,耳朵灵,有事没事就往山上林子钻,猎了野物进镇上卖。
叶澜没扭捏,接下道了谢,心里倒是挂记着另一件事。她捏捏腰上悬着的钱袋子,里面的铜板并不算多,看诊费这件事也是忽然想起的,家里除了种田没什么别的经济来源,成亲请吃酒是一笔大财,原主又是个大手大脚的,搜罗半天只找了这几个铜板,“婶子,我爹看诊的钱付过了吗?”
宋张氏瞅见她的动作,心中也是诧异。村中谁人不知叶澜视财如命,为了一点小便宜能把村给掀喽,看来真是转了性,也算是老天有眼。
“给过了给过了。”宋张氏连应了两声,见叶澜提步准备打道回府,她又叫住人,自己则是往里屋走,出来时用竹筐提了两块豆腐给她,“不值钱的东西,给你拿回去得了。”
知道这是叶老爹平时善缘结下的善果,叶澜接过篮子挎在自己臂弯处,回去的路上在心底盘算着要怎么吃。
虽是普普通通的白豆腐,能在上面变出的花样也多得很。叶澜想的入迷,直到细绵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叶澜,”快要到家门口,一袭淡衣的赵芙蓉叫住她,“我昨日和秦大哥说了,叫他不要因为河边的事跟你伤了和气。你落水才没几日,不要气坏了身子。”
这其中的联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叶澜哼了一声,盯着对方不说话。
赵芙蓉继续道:“我只是听村里人说你落水忘了不少事,又是在河边,要是再吓一下摔下去,记忆错乱就不好了。你如今忘了点事也好,大家也会包容你的。”
她话里有几分真切叶澜看不出来,只是想不清她为何每次见到自己都要好言相劝一顿。思来想去,恐怕是因为自己嫁给了秦铮,让旁人失了机会。唇角一抹怪笑,“我记忆错不错乱,和你有什么关系?”
“都是村里人……”赵芙蓉又是一副要垂泪的样子。
“都是村里人,你也知道我叶澜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想继续说这些没用实质的话。叶澜心里是个明白人,知道大家不待见她是因为原主干的那些错事。她没想一下让全村人都认可自己,借着落水转性这一说法,平时老实规矩做事,过好后半生就行。
昨日秦铮扯着两个孩子给她赔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明辨多少是非不说,至少晓得她没有怪罪的意思。赵芙蓉一谗舌,让事情又乱上几分。让叶澜不快,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我不欺人,但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让开,我要回家了。”
说罢便要绕过赵芙蓉,对面又唤人,只不过叫的不是叶澜。
“秦大哥。”赵芙蓉小小声唤来人,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眼里的水汽马上就要化成蚌珠滚落,我见犹怜。
男人“嗯”了声算是答应。
秦铮今日早早便上山查看上次布下的陷阱了。运气不错,陷阱困住了两只野兔,他又打了几只雀儿。进了镇上,连着兔毛一同卖给了酒楼,卖的钱换了两吊子猪肉。已经尽可能加快了脚程,可回来还是晚了些,张婶子告诉他不久前叶澜已经把药取走了。
他便朝叶家走。只有一条道,眼灵耳尖的,哪能没看见这里站着的两人没听见说话的声音,他心底还没对自己和叶澜是夫妻这件事有什么感触,不多说不过是不想掺和女人家的事情罢了。这年头吃上猪肉不容易,秦铮正愁赵芙蓉在场没法给叶家送肉,好在叶老爹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搀着根长木挪了出来。
见叶老爹来了,赵芙蓉也不多留,吸了吸鼻头,翁声道着自己先回去了。
料想到两个孩子还在家,秦铮也只是把一吊肥瘦相间的猪肉递给叶澜,接着便打算回家。
谁料叶澜还要他手里的另外一吊猪肉。
秦铮蹙眉有些不快,自己手头这块瘦多肥少,叶澜已经占了好的,想要一口吃下所有属无赖之至。岂料叶澜眼尾一勾,竟说,“看两个小孩的样子,想来你做的饭应该不是很好吃。这样,你把孩子们带来我家,尝尝我的手艺。”
叶老爹的腰伤还不知要几副膏药来贴,兜里的那几个铜板暂时是花不了的了。叶澜不想欠他人情,毕竟他赚银子也不容易,再说这肉他来煮也确实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