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言从暗格里摸出一张羊皮,平摊在桌上。
“邵奕早就打过岐国的主意。主公所欲,便是谋士所虑。”
她眸色沉沉,说着这话,似有自嘲。
话音只一顿,那堪堪展露边角的心绪又尽数收敛,她用指尖轻抚过上方的笔迹。
“这处猎庄就是我曾为勘探靖岐天险所设。当年,我遣侍卫装扮成猎户,在此地盘摸一年有余,绘下这幅地图。”
公子煜的目光落到图上。
此图由三种色彩手绘而成,大抵经过了数次修改调校,已经极为详尽,处处用小字标注,还用虚描的细线勾出可行的道路。
“不过山势险阻,尽管能选出路来,但合算下来的行军费用过高,邵奕很快便搁置了计划。”
公子煜的指尖沿着地图所绘的线条细细摩挲:“于是,他就转而攻打襄国,等拿下襄东平原,便好向岐国发兵?”
听他自揭伤口,戚言略有不忍,“好心”地告诉他:“其实以邵奕的自负,原是觉得多线并行也不大费事。”
不是打下襄国便好攻下岐国,而是盘算岐国的时候也不太耽误他攻打襄国。
毕竟之于襄岐二国而言,靖国不可谓不豪强,吞并的邻国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虽岐山高绝险峻,襄民悍不畏死,可终究难敌强国倾轧。
公子煜嘴唇抿起,看起来有些难过。
戚言便宽慰他:“当然,世子也算我平生少见的硬骨头。要不是为了集中兵力,预防你率兵反扑,攻下襄国西北平原当夜,靖军就该再分两线顺势包抄岐国。若按如此推算,便再无你我今日借兵于岐的筹谋了。”
襄世子听完,不禁痛苦地闭上眼睛:“多谢姑娘,听君一言,我心甚慰。”
戚言显然也发现刚才的宽慰是火上浇油,加上自己幕后黑手、始作俑者的身份,谈及此事总归颇多尴尬,于是只好暂停宽慰,回归正题:
“这处猎庄窖中藏有陈粮干肉,今日且做休整,我们明日天亮动身。”
襄世子抚着心口,一副仍未缓过来的模样,只闻言道好。
翌日,天方擦亮,两人离开猎庄,沿着地图上一条小径,登上奇石山,向着嶙峋怪石之后绵延不绝的群山行去。
“若是一切顺利,大约要走五日。”戚言算过后道。
“届时,靖国境况将会如何?”公子煜问。
“现在还不好说,要等到岐国境内,找个地方打探一二。不用担心,靖国必乱,无非快慢而已。”
“我听闻靖王手腕了得,姑娘也对他评价颇高,若是被他镇压下去了呢?”
“无妨,”戚言音色沉静,“我会教它乱起来。”
戚言的声音常是这样低低沉沉的,好像没有哪个时刻让能她惊讶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