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虎设法与弓之慎见了一面。
弓之慎茶饭不思,短短几日,身上长袍松了一圈,目光疲惫却坚定,“烦请大人转禀公主,某未犯过的错,宁肯死,也不会承认。”
青罗相信弓之慎为人,闻言亦是松了一口气,他若承认与温侍郎通谋,温侍郎恐怕凶多吉少。
温侍郎当世大儒,人品贵重,怎会明目张胆地视律法如无物?
若是设局构陷,幕后之人目的何在?何人胆大至此,又荒唐至此,诬告者但凡有一人道明实情,加之无切实证据为凭,如何能定温侍郎的罪?
温侍郎承认曾吩咐门客宴请州府士子,但并未泄题,门客却称泄题系温侍郎授意。
阅卷官则供述温侍郎曾盛赞弓之慎的应试文章。
因事关重大,此案由大理寺、刑部主审,御史台督办,皇帝又命羽林卫协查。
有几人熬不过酷吏拷问,已画押认罪,弓之慎与温侍郎俨然成了拒不认罪的顽徒。
皇帝看过奏报,大为震怒,当即下令严惩,温侍郎一干人等被处极刑。
中书、门下左右散骑常侍、谏议大夫、补缺、拾遗等多名谏官轮番进谏,皆以为此案尚存疑点,证据不足以定温侍郎等人的罪。
皇帝怒极,一意孤行,门下左拾遗因犯颜直谏、言辞尖锐,当廷被杖毙,成为大周史上首个被杖杀的谏官。
谏官不罪的礼法自此形同虚设,无人再敢就此案进谏。
青罗起初不解皇帝何以非置温侍郎于死地不可,在杨寺丞处翻阅过卷宗,方才了悟。
“温侍郎并非出于求财。”
“不错,”杨寺丞起身替青罗续上茶水,坐回书案后,又道,“若说为财倒好。”
那就门客称他与温侍郎均未从中收受任何好处,此举全然出自惜才之心,意在为朝廷选拔贤士。
正因如此,才更耐人寻味。
既是贤士良才,自能在试场脱颖而出,依律由朝廷取士,何必温侍郎多此一举?
幕后之人暗指温侍郎想在朝堂上安插、培植他的人,实则剑指太子。
太子至今未入东宫,皇帝忌惮他参与朝政,结交臣子,他便刻意避嫌,极少与朝臣来往,温侍郎却是无可争议地归属太子一派。
讯问官曾多次逼问温侍郎,此事是否太子授意,温侍郎坚称与太子无关。
长安城中久久不见状元游街,好事者探知一二,流言渐起。
无外乎寄月公主专好才貌两全的年轻士子,旧状元才去,又欲捧新状元,为使新人蟾宫折桂,四处举荐弓士子,为其行卷,春闱之日甚至不畏人言,亲自送至贡院。
原打算状元郎游街之日再成良缘,不料东窗事发,状元郎被捕下狱。
青罗听了付之一哂,随后想起周世悯,前世他也曾污蔑谢治尘靠她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