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冷风萧瑟,大殿内却是灯火融融,清歌妙舞,热闹非凡。
丽妃这些年极少露面,皇帝此举意在将她介绍给命妇、众朝臣,更是召告天下他对丽妃的宠爱。
席间,伴于君侧的,自是由薛贵妃一人,变成了贵妃与丽妃二人。
丽妃一身素淡的束胸襦裙,裙裾宽松,腹部只微微隆起,四肢依旧纤细,行住坐卧间一派弱柳之姿,两道含烟笼雾的细眉,我见犹怜。
凤仪这回没再藏于角落,而是坐在下首第一张食案后。
相较于其母,她今日装扮颇为繁丽,发髻高绾,花钿珠翠满头,小簇海棠花底石榴裙,胭脂底绣散花牡丹纹金锦短襦。
青罗收回目光,看了眼身旁的太子妃,低声问了一句:“嫂嫂,恒儿近来可好?”
“我正想与小妹道谢呢,多亏小妹前次提点,恒儿才得以平安无事。”
太子妃笑笑,话比往常多了些,“好些小儿染了风寒,时好时坏的,恒儿身子弱,府里下人有染病的,都没许他们到跟前服侍。”
青罗心道没事就好,面上笑吟吟的,似在聊些胭脂水粉的家常,“阿兄如今不在府中,嫂嫂行事须得慎之又慎,以免给人抓住把柄,若有难处,可命人来我府中递个消息。”
太子妃心下感激,口中平淡道:“先谢过小妹了。”
青罗摇摇头,不再多言,抬眼看了看对面,张司窈来了,后排坐了好些翰林学士、待诏,钟离文亦在。
钟离文戴了青黑幞头,蓄须,身着圆领蓝袍,自斟自酌,不与人交谈。
张司窈转过身,视线在人群中搜寻,身旁臣僚抬手一指,才朝钟离文看过去。
钟离文抿了一口酒,察觉到他的凝视,搁下酒盏,朝他稍稍颔首。
张司窈虽是首次与钟离文打照面,这一眼亦漫长到近乎失礼。
不止如此,他擎了案上烛台,霍然起身,越过两排食案,走到钟离文跟前,躬身打量过,颤声道:“你、你是……”
众人见他失态,下意识地噤声,纷纷看向他。
张司窈脸色铁青,喝道:“你是韩庇!”
钟离文皱眉,随即起身道:“钟离文见过天师。”
皇帝已留意到这边厢动静,“何事吵嚷?”
钟离文躬身回禀:“启奏陛下,天师似是将臣错认成了旁人。”
张司窈急道:“陛下,此人非是什么钟离文,他是臣那欺师灭祖的恶徒韩庇,曾意图谋害微臣!”
他说着,一手擎着烛台,扯住钟离文的袍袖,一路将其拖至堂上。
皇帝面色不悦道:“天师看错了,这是钟离先生。”
一旁瞧热闹的臣子窃窃私语,不外乎张司窈平白认人作弟子,有占便宜之嫌,钟离文若真是那韩庇,岂敢大摇大摆地跑到圣上面前来?
钟离文偏过头,坦然与张司窈对视,“天师想是与某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