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微微皱眉,想起幼年的一桩事。
有一回父皇病了,二哥不知听谁说狗肉滋补,便将他养的小狗亲手杀了,着膳房炖好,送给父皇。他自己也吃了。
她因此始终不喜这个二哥。
裴勖之迟疑道:“阿罗,你虽得陛下宠爱,可也不好恃宠生骄,逆着他行事。”
青罗当即便要否认,她几时违逆过父皇的意思?
随即想起,凤仪倘或因她再吃不上荔枝了,父皇宠她,不定得多恼她。
她心里坠了块金锭似的,堵得慌,“父皇为何如此多疑,我已成婚,寻常好友往来也不可么?”
夜色之下,裴勖之的脸悄悄一热,远远看了眼负手立于灯下的谢治尘,落寞道:“大公主不是和离了么,没和离前,也与好些男子来往。”
谢治尘走过来,正听见这一句。
青罗尚在疑惑与好些男子来往有何深意,便听谢治尘冷冷道:“裴世子慎言。”
青罗回过身,清冷的月光照着素白长衣,谢治尘眉眼若凝寒霜。
她想起前世他撞见她与男子说话,也是这副模样。
再一琢磨,便懂了。
她凑到裴勖之跟前,裴勖之俯身附耳过来,听她道:“勖之,不如你也早日成婚,父皇便不会起疑了。”
裴勖之僵住,直起身,眸中怒意失望交织,似乎又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掉头离开,走出两步又折返,再次俯身,“杜万玄随同乡外出,与家中断了音信,乡人说他死了,可并未见着尸首,我会继续追查。”
他说完不再逗留,也不看青罗,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很快消失在巷外。
青罗魂不守舍地随谢治尘回了卧房,收拾一番,入了帷帐。
灯烛吹熄,窗外月光透入一室清辉。
青罗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屏风那头,谢治尘忽问:“公主仍打算将今夜之事面呈陛下么?”
青罗嗯了一声,翻身躺平,父皇并非是非不分的昏君吧。
她又改为侧躺,隔着细绢屏风,瞧见榻上一个朦胧的影子。
裴勖之的一番话犹萦于耳,太子处境当真如此艰难么?
谢治尘听她说了,只道:“公主,陛下先为人君,后为人父,陛下与太子殿下先为君臣,后为父子。”
青罗一侧面颊枕在手背,有心问他一句,父皇若对大哥起疑,难道会杀了他么?
话到嘴边终是咽了回去,她与父皇何尝不是父女,父皇但凡顾念骨肉之情,前世岂会将她祭天?
她叹了口气,又想起裴勖之说长姐的那句话,似乎惹了谢治尘不快。
“大人放心,本宫会待和离之后再招新驸马。”
谢治尘许久未出声,青罗轻声细气地问:“大人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