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渊的掌心缓缓滑至对方手腕处,手下的皮肤有些发凉,那是祝枫经脉的位置,又恰巧是右手,他轻易便摸到了衣袖边缘那人若隐若现的旧伤疤。
祝府那些人留下的,他当然记得,与此同时,胸口处的闷痛感也更强烈了些。
“我或许能试试,”岑渊的目光在祝枫脸上轻轻地掠过,才回头看向宿宸,“如今我体内的力量与淬魔之力可以相生,若我将能量注入他体内,他应该能恢复得更快。”
就跟六年前莘回在断渡道帮助绯浊修补魂魄一样。
宿宸表情微动,却迟疑了一下,“可会有其他不良影响?”
莘回注入绯浊体内的那股力量,最后造成了什么后果,他们都有目共睹。
“针对的人不同,也就无法相提并论,”岑渊知道宿宸在担心什么,静静陈述,“莘回和绯浊,与我和祝枫,自是不同的。”
宿宸看了他一会,又看向祝枫,沉思片刻,道:“那你且试试吧。”
岑渊的手心轻轻覆在祝枫手腕经脉处,温热的能量一点点流淌进那人的身体里,两相接触,祝枫微凉的手渐渐有些回温。
岑渊能感受到指腹下对方平稳跳动的脉搏,那微小的起伏却被无限放大,直直撞入心间,牵动着他的心跳,比手下的脉搏频率要剧烈得多。
岑渊此前内力透支,还未完全恢复,能匀出几分能量注入祝枫体内,已有些费劲。
他放出的能量很快与对方体内的力量相碰,对面的能量对他这个入侵者并不排斥,相反,两股力量迅速交融在一起,显得契合甚至熟稔。
就跟断渡道的最后关头一样融合顺利,岑渊不知道是两极之力本就相互吸引的缘故,还是人的缘故。
所谓相生,传递的效果是相互的,两股能量交融后,岑渊感受到原本亏空的丹田有灵力渐渐回流,他心头一震,立即抬头看向祝枫。
然而,祝枫依然双眼紧闭,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岑渊眸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失落。
“没效果?”旁观的宿宸问道。
“我明明感受到了…”岑渊一动不动地盯着祝枫,尾音加重,赫然带着不甘。
既然他能感受到内力恢复,对祝枫理应也会有相同的成效才是。
“以他的状况,若想痊愈,亦非一朝一夕之功,先慢慢来吧。”宿宸出言宽慰。
岑渊间隔了一会,才不太情愿地将祝枫的手臂放回原位,掖好被子,低声道:“也对。”
宿宸默默望着岑渊怅然的侧脸,突然道:“五年前在南域遗泽,你那样护着他,我当时就觉得,你们是关系深厚的朋友。”
岑渊对他的话题转换不明所以,偏头看了他一眼。
宿宸已然看透,“如今看来,不止于此吧?”
岑渊没想过隐瞒自己和祝枫的关系,眼下却也无心情继续这个话题,“现在谈论这些,有什么意义?”
“祝枫虽在仙盟待了很长时间,许是始终对于淬魔耿耿于怀,他很少袒露真实情感,”宿宸缓缓说道,“你与他关系非同寻常,应当更了解他。”
宿宸看着岑渊,语气认真:“所以,你更应该相信祝枫,不是吗?”
岑渊轻微一滞,静默了几秒,才哑声道:“你说得对。”
往后的一段时间,岑渊就一直留在了仙盟,期间跟盟主见过几面,聊了关于神陨之力和断渡道一战的后续,剩下还有别的事亟待处理,但要先等祝枫醒来。
其余的时间,岑渊就天天往祝枫房间跑,反正他要帮祝枫疗伤,自然名正言顺。次数多了,他也跟原微那些人熟了一些,见面了闲聊几句,有时也会听他们讲起祝枫在仙盟的往事。
岑渊总是竖起耳朵专注地听着,那是自己过去五年所缺失的关于祝枫的记忆碎片,而今一点一滴地重新拾起,拼凑成了心中更完整鲜活的他。
虽然听他们说起那些,偶尔也会生出些许遗憾,如果祝枫本人在场,就更好了。
再到后来,不知是不是那些人看出了什么,还是宿宸对他们透过底,岑渊发现只要自己进房间找祝枫,他们都会很有眼力见地退避到房间外,等他出来了再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岑渊不由在内心失笑,原本想说不必这么麻烦,后来逐渐习惯了,有点留恋和祝枫独处的时光,也就没再多提。
每次给祝枫输完能量后,岑渊总喜欢坐在他床边,有时絮絮地跟祝枫讲一堆话,或讲从仙盟那些人口中听来的事,或讲过去五年自己的经历,尽管知道对方也许根本听不到。
有时候,他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默默望着祝枫的脸,总是一看就会出神好久。
这日,窗外正簌簌飘着雪,岑渊怕冷风灌进来,将窗阖上了大半,却还是留了一小条缝,放点属于外界的空气进来,也好冲散点屋内的低沉压抑。
“祝枫,这雪连下了五日。”岑渊坐于床边,看着窗外细雪,落入窗沿却迅速消融,又开始自说自话。
床上之人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岑渊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讲着:“说起来,你我二人,还未完整地度过一个春天吧?”
岑渊偏过头,瞥向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停顿了几秒。
“所以祝枫啊,等这场雪停了,你就醒过来好不好?”
失而复得
祝枫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中,他置身于一片没有边际的虚无之地,周遭只有无垠的白茫,找不到方向,也辨不清前方的路。
他一直漫无目的地兜兜转转,不知走了多久,明明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触碰,但每走过一段路,头就会无端地明显刺痛一下,接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灌入,一幕接一幕的画面凭空砸入了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