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花微微皱眉,“此事大王没有告诉我。”
“我哥哥进城之后——照办,到了姚妃的住处,他怕有不便,特地带上了我同去。见到那姚妃时,果然是美艳动人,我们带去的兵士都看得痴了。哥哥以礼相待,请她回去拜见大王,她不允,在众人面前竟对哥哥直诉相思。哥哥不理她,让人绑了带走,那些兵士你推我阻,都不忍心下手。后来我亲自上前绑她,谁知她拨动吴宫机关,将我们三人陷于密室之中,而后竟拔我佩刀,说宁可一死。哥哥怕伤了她性命,就苦苦相劝,结果这姚妃说,既然相思不可得,唯愿与哥哥对饮三杯,便可听凭处置。我哥哥就信了她,自她手中接了三杯酒喝……”
陶花“哎呀”一声:“两军交战,敌人之酒怎能喝得?”
秦梧流下泪来,“不错,他只是心急,想快些把这人送给大王。他说,听大王口气,似乎有意此女,若是大王真的喜欢她,那……那他或许就会放了你。哥哥说他以往对你不够好,才令你不得已而从了大王,他说,一旦大王有了一位宠妃,你自然也就明白过来,他也就有机会重新对你好。”
陶花叹口气,“这酒可是有毒?”
“不是毒药,却是……却是比毒药更糟。”秦梧面孔忽然发红,不肯明说。
陶花立刻明白她所指,轻轻点头,“所以,那天晚上将军在宫内留宿。”
“不是!”秦梧却大叫起来,“我哥哥从始至终,待你至诚。自从七年前出使契丹归来,他就一直把你的桃花箭带在身边,他只是心思沉重些,整天逼自己念着家国天下,一直不许我说罢了。那天晚上,他命我将他捆绑起来。我亲见他难受得咬破了嘴唇,实在不忍心就去帮他解开绳子,谁知,绳子刚一松开,他便自箭囊中摸出一支箭来,刺进左肩……”秦梧语声惊恐,显是又回到当时情境。陶花听得心中骤然一紧,跌坐椅中。
“就这样,那一晚上在密室之中,先先后后总共刺了四箭。姚妃看得心惊胆战,最后是真心敬服了哥哥,对哥哥说她也是受人之托,若是哥哥不嫌弃,她愿以真心来服侍哥哥。可是我哥哥说,只望她能放我们出去,然后同去见大王。我们出来之后,来不及找军医包扎伤口,我只能亲手拔箭给他包扎,这支箭就落在了我这里。”
陶花拿过那支铁箭来,触目钻心,“他,他现在伤好了没?”
“呵,难得你还念着他的伤。我们出来之后见过大王,大王说把姚碧君赐给他,哥哥不肯受。大王也没办法,只是说姚妃已是无去处,就把她先放在了左军之中。那几天,哥哥每日都在沉思,怎么想一个好办法能让你出来,随他前去收服吴越残军。正在此时,忽然有消息大王遇刺,你舍命救护受了重伤,大王当夜遍传婚讯,说是慰你忠勇痴情之心。”秦梧叹了口气,“我哥哥伤心欲绝,却也并没生你的气。谁知紧接着就来了你的军令,说要约束军纪。林景云又亲自往左军去了一趟,传的是你的令,话里话外都是指斥姚妃之事。那姓林的与哥哥不和,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会好听。我哥哥当时就生了气,你胡乱疑心他,还搬出令箭来压人。当夜他就把那姚妃召到了帐中,他说,他不担这虚名。可怜他肩伤还正重着,约束之心,历历在目,却就把这女人给收了。我去劝过他,他还负着气,跟我说这欺辱弱女的声名他担不起,还不如两情相悦算了。
“从那之后,姚碧君就一直随军了,我哥哥也从不避讳,可你……可你竟然也信之不疑。我哥哥是个会沉迷女色的人么?那颜素素难道比姚碧君差?大王命我们收服吴越残军,一路南下打到永嘉,建康来的飞鸽传书,哥哥从来都是亲自拆开,不许旁人染指,可是,却再也没听过你的消息,我也再没见过他的笑容。永嘉难攻,何况……何况他肩伤竟是一直不愈,已经数月有余,左臂举不过肩。与那钱元虎战过数次,哥哥有伤在身,一时胜不了。你们苦苦相催,哥哥日夜忧烦,也不知是为战事,还是为了……为了……”秦梧失声痛哭。
陶花侧头看着秦梧啼哭,竟不知劝阻,只是怔怔的。等她哭停了,陶花才回过神来,立时起身要走,“我这就带兵赴永嘉增援,等我回过大王。”说完之后又自己停住,她当然明白,这前前后后,赵恒岳都脱不了干系。他如此苦心经营要隔阂秦、陶两人,如果她去问他,他焉能让她轻易就去了永嘉?
陶花略一思忖,从门外叫了一个侍卫进来,对他说:“你报给大王知道,我带公主营去增援永嘉,我自东路走,取道台州,秦将军自西路去的,我不会与将军会合,只是牵制敌军兵力。你将我的话,原原本本报给大王。”说罢不顾那侍卫相劝,即带着秦梧离去。
倾城
陶花心急火燎,昼夜兼程赶至永嘉,先命大军在东侧驻营,而后让秦梧回营报给秦文知道。秦梧奇道:“你为何不自己去告诉他?”
陶花摇摇头,“改日恒岳在时再相见吧。”
秦梧望着她,“陶姐姐,我哥哥待你是真心,从一开始就是,他只是不肯说。他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子,生母却老早去世了,长辈们从小就对他严厉,他已经习惯了压抑自己。你不理他,他就大病了一场,却并未跟你诉苦。我是他妹妹,亲眼看着他如何对你,他是真的喜欢你。”
陶花轻叹了口气,没答话。
当夜陶花在营内休息,到夜半时忽然有军士来报,说永嘉城内有大队士兵出来。陶花立刻起来,猜想是钱元虎趁他们立足未稳,急求一战,不由暗自责怪自己路上太过焦急,士兵此时必然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