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因为四皇子被关押起来,接下来的狩猎活动相当顺遂,随着一只又一只的猎物被运到御帐前,皇帝刚才阴沉的面色也一点点消散。
到最后,除了中间这点儿小插曲,整场冬猎都算得上收获颇丰。
——
夕阳西下,陆昭昭的马车缓缓停在相府门前。
车帘掀起,她抬眼望了望那朱漆大门上“陆府”两个烫金大字,再看前边那几辆已经到达的马车,眸中闪过一抹凝重。
“小姐,到了。”丫鬟芸香轻声提醒,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担忧。
陆昭昭轻抚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从容地下了车。
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素净的月白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清冷出尘。
家仆们忙着卸下赏赐和吃穿行礼,她快步穿过人群,刚踏入府门,便听见前厅传来一阵哭闹声。
“父亲!女儿冤枉啊!都是姐姐她——”
陆昭昭脚步未停,径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前厅内,陆楚楚正跪在地上,梨花带雨地哭诉着,而坐在上首的陆良栖面色阴沉,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搁在桌上。
脚程这么快,原来是赶着回来告状的。
“昭昭见过父亲。”陆昭昭瞥了陆楚楚一眼,福身行礼,声音清亮,不卑不亢。
陆良栖虽大部分时间都在场,可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只知道陆楚楚最后被皇帝训诫,险些回不来,目光如刀般扫向陆昭昭:“你还有脸回来?”
陆昭昭抬眸,眼中一片澄澈:“女儿不明白父亲何出此言。围猎场上发生的事,陛下已有定论,女儿也是受害者。”
“你——”陆良栖拍案而起,却被陆楚楚的哭声打断。
“姐姐!你为何要陷害我?”陆楚楚扑过来抓住陆昭昭的衣袖,眼中含泪,却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狠狠掐了陆昭昭一把,“明明是你刺杀了四皇子,为何要反过头来说我污蔑?”
陆昭昭吃痛,却面不改色,轻轻抽回衣袖:“妹妹慎言。那帕子上绣着四殿下的私印,的确是四皇子的没错,陆家不必攀扯进去。”她转向陆良栖,“父亲明鉴,女儿只是如实陈述所见所闻。若非妹妹先指认女儿,女儿也不会被迫自证清白。”
陆良栖眯起眼睛,审视着这个平日里温顺的大女儿。
今日的陆昭昭,言语犀利,眼神清明,与往日判若两人。
“都住口!”陆良栖厉喝一声,厅内顿时安静下来,“楚楚,你先回房。昭昭留下。”
陆楚楚不甘心地瞪了陆昭昭一眼,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去。
厅内只剩下父女二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陆良栖踱步至陆昭昭面前,声音压低:“你可知道,你今日所为,险些毁了为父多年的谋划?”
陆昭昭心头一跳,却不动声色:“女儿不知父亲何意。”
“装糊涂?”陆良栖冷笑,“四皇子乃皇后嫡子,将来极有可能继承大统,本是我陆家一大助力。你今日这一闹,不仅让楚楚被陛下责罚,更让四皇子失了圣心!”
陆昭昭抬眸直视父亲:“所以父亲的意思是,女儿应该任由妹妹诬陷,背负刺杀皇子的罪名?”
“你——”陆良栖语塞,随即恼羞成怒,“为父不是这个意思!但你完全可以私下解决,何必闹到陛下面前?”
陆昭昭心中一片冰凉。
这就是她的好父亲,为了权势,连女儿的性命都可以牺牲。
“父亲,”她声音轻而坚定,“女儿若不当众澄清,此刻恐怕已在天牢之中。到时候,陆家可会为女儿求情?”
陆良栖面色一变,显然没想到女儿会如此直白地质问自己。
他沉默片刻,忽然换了语气:“昭昭,为父也是为你好。你年纪不小了,为父已在为你物色婚事,你若是认下此事,明日去太后面前讨个饶,兴许四皇子还能不计前嫌,娶你为妻。”
威逼不成,改为利诱。
陆昭昭几乎要笑出声来。她这个父亲,当真把她当作无知少女了。
“父亲,”她微微福身,“女儿斗胆问一句,您打算让女儿认下什么?”
陆良栖皱眉:“自然是认下你与四皇子有些私交,你去四皇子帐中,是去找他——说话的,楚楚只是误会了你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