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红果子还没被拿走,阿尘嘴角的弧度小了一些,他往予濯身旁挪了挪,脸上的表情由纯粹的开心演变成了殷勤的讨好,他小声开口:“阿……阿予吃,吃完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会开心的。”
不知是不是予濯的错觉,阿尘的嗓音比之前更哑了,声音低的近似呢喃,他们离得近,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到了予濯支着脸颊的手背上。
是热的,炙热的,但热之后,予濯莫名感觉到一股阴湿的潮气,滑腻冰冷的像蛇。
予濯敛去眼底的沉思,拿了一个递进嘴里含着,极有耐心的又问了一嘴:“去干什么了?”
阿尘不答。
予濯也不急,一个又一个把阿尘手里的红果子吃完。
手里的果子尽了,阿尘很高兴,嘴角的弧度又大大的扬起,他脚下微挪,很神秘的又凑近了几步,光影在这一刹那平分阿尘的面庞,将他脸上的笑衬的怪诞又诡异,他像极了得到绝世珍宝而魔怔了的穷人,低声小心翼翼的对予濯说:“我把、那个欺负你的卖妻子的男人,杀掉了!给他一点苦头吃!”
予濯想起来了,几天前在里屋,阿尘说要替他出气来着。
但那时候他压根儿没当回事。
予濯没说话,而是仔仔细细的去观察阿尘的神色变化,说完这句话后,阿尘似乎更兴奋了。他把手指伸进嘴里,抵住齿尖,用力摩挲着,指尖裂口崩开,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滴在地上,染深了土地。
阿尘含混不清的笑着说:“这是第二个,第一个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呼……你想不想……知道?”
这次疯的不轻,予濯这样想。
他一把捏住阿尘下巴,两指一用力,就把他塞嘴里的手指掏了出来,然后起身进屋,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个木盆,他把木盆塞进阿尘手里,又拎着他进了厨房,把他安置在小板凳上后才开口:“现在什么都别干,懂?”
阿尘抱着盆,还在笑,嘴里不清不楚的来回嘀咕:“你想不想知道?想不想知道?问我也不告诉你,不不,问我我就告诉你!”
予濯正在烧水,闻言实在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
小疯子。
倒进锅里的水不多,烧的也快,予濯把阿尘怀里的木盆拿过来,朝里面装了点热水,又兑了凉水,毛巾在里面涮了涮拧干净,才蹲到阿尘面前一点一点帮他擦掉脸上的血迹。
温热的毛巾轻轻蹭着脸颊,很陌生的触感,让肆无忌惮的阿尘变得怯懦,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予濯温柔但不可拒绝的抬手按住阿尘的肩膀,让他无路可退。
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被擦净,阿尘原本极度聚焦的双眸却开始涣散无神,里面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他定定的看着予濯,问:“你怎么、和他们不一样?”
“和谁?”
阿尘顿顿的回答:“就是他们啊……所有的所有啊——”
“为什么只找那个卖妻子的男人?”问不出东西的予濯自然而然的转换话题。
阿尘闻言眨了眨眼,瞄了予濯一下又一下,脸蛋突然浮现出点红来,他扣着手指,小声说:“别的打不过……”
还挺有眼色劲儿。
予濯腾出手把他缠在一起的两只手拨开,最后抹了一把脸,那张软白艳丽的面庞完完全全露出。
手中的毛巾放进热水里,予濯眼里带着笑,看着血丝在水中弥漫,又问:“就为了我不高兴,去杀了个人?”
人类利益既无上命令,在末世,人类利益是繁衍发展,在这里,人类利益就是和睦相处,不生事端,至少不生大事端,照理说,他该奉上自己的一切,包括他的情绪,他的不高兴。
“对,你重要,很重要。”阿尘认真的说。
予濯没有抬头去看阿尘的脸也知道他现在是一副什么严肃无比的表情,他轻轻笑了笑,眼底因血腥味带来的深色再度消减,十指深入热水中,揉搓着沾满血的毛巾。
小疯子的话而已,怎么能听进心里去呢?
予濯边嘴角上扬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