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转向韩砺道:“正言,午后你同宋小娘子回衙门报到,顺便也同秦判官说一说此处情况,叫他安排人看着挪些好手过来,咱们这两日彻夜盯看,少不得要轮换,后续案子要是大的,还要再调人来。”
又道:“叫他们带着两副铺盖过来,也不用多,没多少功夫给人睡的。”
见他在这里分派事情,宋妙便不多听,特地退出门去,往前堂走。
但刚出得中门,就听门口马蹄声,只见一人一手提篮,站在门外,颇有些手足无措模样,见得宋妙出来,松了口大气,叫道:“可是宋小娘子?”
又道:“小人是东枝,我家公子交代去取胡椒过来……”
宋妙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才那何七急着把珠姐儿带走,多半是早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落下的人,倒叫他扑了个空。
她道:“因有急事,何公子先走了,这胡椒也不需要再用了,还请带回去就是。”
东枝忙道:“公子特地吩咐是拿给宋小娘子的,自然要交到小娘子手中,要是再带回去,实在不好交差。”
他见一旁条凳上摆着两个篮子,忙把自己手中篮子也放了过去,道:“都是些厨房里常用的辛香料,不能久放,还请小娘子早些用了,免得失了味道。”
一边说,像是怕宋妙不收似的,急急往外跑。
宋妙也没有去追,左右追上也无用,况且先前何七那许多礼都收了,不再差这些,只想着等下回再来,给他多做几个菜算了。
她掀开那篮子上盖的布一看,只见里头不少瓷瓶,瓶身上都写了名字,胡椒、花椒、桂皮、香叶等等不算,另还有两瓶子芥末籽,一小布兜新鲜山葵根。
其余还罢了,那胡椒、山葵根俱都价贵,尤其后者,有钱都不好买。
山葵根不能久放,但那胡椒只要保存好了,留个一年半载都不会变质。
宋妙把其余香料仔细收好,又将一张干净布打湿了,裹住那些个山葵根,寻个坛子盖好,计划若是这几日那何七再上门来,就给他用了,若不上门,后续再看。
她这里才把东西收拾好,就又听得外头赶车声,抬头一看,却是北枝同东枝一道去而复返。
“宋小娘子。”
先说话的乃是北枝,他笑呵呵指了指后头一辆骡车:“公子说等他收了假,总有要来吃饭时候,便叫小的备了一套桌椅过来,摆在堂中,宋小娘子也好用,他也得了便宜。”
宋妙一愣,出门去看,果然那骡车上是一张方长桌,三对六把椅子,是为一套。
桌子也好,椅子也罢,材料、做工都极好,她虽未仔细辨认,也能依稀看出乃是檀香木所制。
檀香木自古便是奢侈木料,尤其当今太后十分喜欢,起居坐卧家具,多用檀香木,世人逐之,更把那价钱推高许多。
这样一套,配上那做工,想也知道价值不菲。
宋妙想了想,问道:“看着像是檀香木的,不知我猜得对不对?”
北枝笑应道:“宋小娘子好眼光!”
然而宋妙听了,却是摇头,只道:“旁的东西还罢,这檀香木桌椅却是不能收了。”
她解释道:“我家中负债甚多,债主既多且杂,不好放这贵重家私,若被人搬走了如何是好?”
北枝没有反驳那家私贵重的说法,只笑了笑,道:“谁敢抢我家公子东西?宋小娘子放心,真个被抢走了,有的是人治他!”
“便是不抢走,打砸坏了也可惜,况且我家如此景况,摆着这样贵重家私,叫人看了,并不合适。”
这一回,宋妙却是坚辞。
她一身是债,总有上门讨要的债主,又有左右邻里偶尔过来,叫人看了如何解释?
再推说是客人送来自己坐的,也总让人听了觉得勉强。
都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孙里正好容易帮着跟那许多债主说和好了,缓些时日分期还钱,要是自己胡乱折腾,旁人看了,便是嘴上不说,心里如何会不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