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便又将自家娘子牵得紧了些。
所幸此时火光通明。
不仅是树边丶路边,连水边都点了供佛的香灯。
长街九里,水阁延宾醉玉壶。
永夜怜星,云轩邀月传灯宴。
穿过攒动人影,他们终是到了码头。
“呀……”望着河面,二人都有些傻眼。
不仅是肆无留酿,寓无留客,岸上也无留船,只有聚集着放水灯的人群。
码头边上的河里浮着形式各异的河灯,有莲花形,宫殿形,还有说不出什麽形状的,密密麻麻,简直会让人怀疑是不是还能行船。
盂兰盆节前後,有多种祭水幽仪式。
人们在各水域放流灯火。通常,灯中有蜡油点火,有的灯内会置彩色三角纸旗,号称“普渡旗”,以迎接到来的亡魂,邀来同享香火。
夜昙放开了少典有琴的手,跑近水边,蹲下来看路人叠纸船。
她转了转脑袋,只见身旁有一老翁手执毛笔,正在旗帜上题字。
“咦?老头,你在写什麽?”
面对夜昙的提问,老翁但笑不语。
夜昙跟个螃蟹似的往那人身边靠了靠,才终于看清了他正在写的字——庆赞中元,广施盂兰,敬奉阴光,冥辉普照。
都是中元敬语。
最後,老翁还一并写上了自己的姓名。
“你写名字干什麽呀?”
“好让孤魂知晓是哪家檀越供奉。”老翁将水灯放入河中,又伸手捋了捋自己雪白的胡须,“水灯漂浮愈远,该施主愈得庇佑。”
“哦~”闻言,夜昙当即毫不客气地顺了纸,开始有样学样地叠了起来。
神君努力避开了人群,才刚挤近,就见自家娘子正毫无仪态地蹲在地上,身子还一扭一扭的。
“昙儿。”少典有琴无奈上前,伸手欲扶。
她的裙裾都拖在水里了。
“哎,小哥,你小心着点!”方才放灯那老翁忽然激动起来。
“别踩着我们供奉的精灵。”
“什麽精灵?”夜昙顺着老翁的手看过去。
原来老者指的是沿码头边缘摆放的一群物什。
“这不黄瓜嘛!”她脱口而出,“还有茄子!哪有什麽精灵嘛!”
“昙儿”,少典有琴已经来到了夜昙身边。
神君一边轻轻按下夜昙翘得老高的手,一边向那说话的老人家赔笑,“对不起老丈,我会小心的。”避开这些供品对他来说当然不是难事。
“干嘛?!”夜昙嘟起嘴。
“就是点破瓜烂菜叶,还当个宝贝,不让人说啦……我看他可能是要讹你!”
“昙儿,那不是普通的黄瓜和茄子。”神君悄悄和自家娘子咬耳朵。
“那是精灵马和精灵牛。”
“啊?牛马?”
“是的,小黄瓜代表马,具绿色丶瘦长丶轻快之形,供祖先从阴间返回阳间子孙之住宅,期许祖先快速返家之意。短茄子代表牛,其紫色丶圆滚丶笨重如同牛步缓慢,供祖先享受供品後缓慢离开丶慢走顺行。”
“牛马啊……居然连这会儿也不得安生,果然不愧是牛马”,夜昙盯着那用竹签子串起来的黄瓜茄子,大发感慨,“真是惨~呐~”
“好了昙儿,咱们先搭船吧。”就在夜昙感叹之时,远处已有一艘客船向岸边驶来。水中纸灯也随着行船漾起的水波,或被轻柔地推向岸边,或漂得更远。
“可是我的灯还没做完哎”,夜昙扬了扬手中折纸。
“要不,咱们先乘船,再寻个僻静处放可好?”神君现在极其想从人堆中脱身。
“好~”夜昙这才想起来,他们的目的不仅是看水灯。
上游还有其他节目呢~
只是,神君那想和自家娘子一起寻一处清净地方卿卿我我的幻想注定破灭。
“好多人呀!太挤了!居然连一个座儿都没有!”
闻言,少典有琴便将夜昙搂紧了些。
此时,他二人正挤在船舱。唯一能让神君略感安慰的就是自家娘子的手正紧紧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