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柳本想着家里还有半坛子酸黄瓜,他回去就和阿娘讨来,切成小段放屋里,难受了就吃上两块儿。
可顾昀川不让,说那东西吃多了腌心,非带他上铺子里买吃食。
要说卖吃食的地界,还得是镇子的闹街,那里东西齐全,可若只为了两口酸果就跑一趟,又不多值当,俩人便到了卖炒货的铺面。
天气冷,铺里正在炒栗子,门口架一口大锅,砂石与黑铁碰撞出细碎的沙沙声。
见有人过来,店家忙招呼起来:“现炒的栗子,香得紧,给夫人带一些?”
顾昀川看向沈柳:“来些炒栗子?”
平日里,从山头摘了栗子回来,也会用锅炒,可家里做的和外边卖的终归不同。
栗壳在高温里爆出噼啪声,焦糖裹着热气从豁口溢出来,闻着可香可香,沈柳有些嘴馋:“想吃。”
听见声,店家才知道这裹得严严实实的是个小哥儿,他忙道歉:“哎呦我眼拙,没看出来是位小公子。”
他用铁铲铲出几个栗子,散好热气,才递过去:“您二位甜甜嘴”。
顾昀川伸手接过来,用牙咬开口,剥好了才喂到沈柳嘴边:“甜不甜?”
小哥儿眉眼弯弯的:“甜。”
顾昀川看向店家:“来五两炒栗子。”
“是现吃还是带走啊?”
“现吃。”
“好嘞!”
店家捻了张牛皮纸,折成小碗,秤了五两的栗子递到了沈柳的手里。
才出锅,栗子上冒着腾腾热气,纸包有些烫,正好暖手。
怕路上吃东西胃里进风,俩人猫在铺子里吃的炒栗子。
也不用沈柳动手,都是顾昀川剥好了直接喂到他嘴里,渣子不小心落到项帕上了,大手还给拍一拍。
往里头瞧了瞧,不多大的炒货铺面里,方口木匣子盛着不少炒货、果脯。
顾昀川问:“哪些是酸甜口的?能尝吗?”
“能尝!”
店家拿个小铁勺,每样都给舀了一些,递到俩人面前。
顾昀川本就不爱食甜,只叫沈柳试试,小哥儿长这么大,也只在替嫁成亲那日,饿得实在受不了,被梳洗嬷嬷喂过一把甜脯。
他瞧着这些或红或黑、表面还裹着糖霜的酸果有些不敢伸手:“得好贵吧?”
“少买些,不贵。”
沈柳这才挑了几样塞嘴里,果脯又酸又甜的很是开胃,本还有点难受的喉咙都好上不少。
见他爱吃,顾昀川每样都买了些,店家拿牛皮纸包好,用麻绳子穿成一串,递到了两人手上。
到家时,已经是申时,远天起一片霞色,很是漂亮。
听见开门声,赵春梅出来迎人。
沈柳有点儿害臊,躲在顾昀川身边不好意思出来,他轻声叫人:“阿娘,我回来了。”
赵春梅忙应了一声,又看去顾昀川,就见他笑着将小哥儿拉进怀里,温声道:“有孩子了,他羞呢。”
有了……一时间,赵春梅欢喜的不知道咋好。
她忙走到沈柳跟前,怕手上冰,搓了好几下才拉过他的手:“冻着了吧,快进屋。”
沈柳脸上红红的:“我穿好多,不冷。”
“不冷好、不冷好。”赵春梅喜不自胜,这么多年了,顾家终于要添丁了。
沈柳才嫁进门那会儿,镇子上闲言碎语说啥的都有。
笑话他家高枝没攀上,娶了个没人要的假少爷;说小哥儿不好生养,到时候顾家无后……
赵春梅全然没听,她就觉得这小哥儿好。
他来家之后,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川儿比往常有生气了,宝妹也和他处得好,到眼下,竟是连娃儿都有了。
她笑起来,她乖儿才不是没人要的哥儿,她乖儿是福星。
拉着沈柳的手,赵春梅又絮叨起来:“天冷了,脚下不能寒着,待会儿娘给你灌个铜壶。”
“你本来身子就弱,得好好补补,番柿子牛腩汤成不,酸酸甜甜的,要么就炖个排骨,娘给油都撇干净,不叫你难受。”
沈柳听得耳根热、心里也热:“阿娘我没那么娇气。”
“干啥不娇气。”赵春梅笑着道,“得娇气,往后活都叫川儿做,他有的是劲儿。”
顾昀川在后面听得忍不住勾起唇,点头:“阿娘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