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把铜灯往案台上一搁,朝着身侧的中年太监看去。
左侧太监拂了拂蟒袍下摆,淡淡道:“张典狱,过堂吧。”
张坤朝着他拱了拱手,又把目光看向萧景明,缓缓开口道:“净房留档,萧景明、年十七、籍贯不详、引荐人不详。。。。。。”
听着张坤一字一句地述说,萧景明的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油灯在张坤凹陷的眼窝里投出跳动的阴影,“咱家有些好奇,你这来历不详之人是如何入的宫闱?”
“我。。。”萧景明喉结上下滑动,腕间铁链在石壁上擦出细碎火花,“。。。。。。公公我说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您应该不相信吧?”
天地良心,自他穿越而来,就已经在净身房里了。原主留给他的记忆只有些许碎片,根本不连贯,这导致他根本就不清楚原主是怎么来到宫里的。
出乎意料的是,张坤竟然一本正经道:“咱家信。”
“呃。。。。。”萧景明愣了愣,苦笑着说道:“您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宫里容得下糊涂人。”张坤忽然倾身,枯哑的声线陡然提高,“但容不下坏规矩的。”
这句话,噎得萧景明喉结连滚两下。
正当他想着该如何接话,张坤突然直起身,正色道:“萧景明咱家问你,你想活吗?”
萧景明感觉冷汗滑进嘴角:“蝼蚁尚且贪生。”
张坤点了点头,又道:“既是想活。那咱家便问你两个问题,你如实交代。”
看着自己倒影在铜灯上的脸,萧景明坦然道:“公公请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原籍何处?”
“许是。。。”萧景明瞥见左侧太监开始转扳指,有些不确定道:“。。。。。。。云州人。。”
张坤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道:“是何人差遣你入冷宫当值?”
萧景明脑子转了转,陪笑道:“这个。。。公公能换个问题吗?”
说话间,左边椅子上的中年太监正拿金护甲剔牙缝,听见萧景明的话,他"噗"地啐出口带着血丝的唾沫,不咸不淡道:“张典狱,依本督看这也没必要审了。”
话罢,他缓缓起身。。。。。。
“督主且慢!”张坤也连忙站起身,作揖道:“依照规矩。。。。。。”
“哎呀,老张啊你这性子何时能改改。”中年太监无奈的耸了耸,翡翠扳指在案面叩出脆响:“知道老祖爷为何不喜你,就是你颗榆木脑袋,整日里就知道规矩规矩的,如若不然凭你张坤的本事何至于在那地牢蹉跎十年。”
张坤保持着九十度躬身的姿态,后颈嶙峋的骨节顶起蟒纹:“礼法不废,纲纪方存。”
“你这脑子啊!算了。。。本督也懒得跟你较真,你自个看着办吧!”中年太监甩袖带起一阵冷香,腰间玉牌撞在门框上铿然作响。
张坤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中年太监似有所感,在门槛处突然回身叹道:“张坤,但有一点你需明白,地牢出了这么大乱子,老祖爷那需给个交代。”
“卑职谨记。”
铁门轰然闭合的余震中,张坤才缓缓直腰。
油灯映着他从袖中摸出的铁尺,那尺缘还沾着些暗褐色的碎屑:“萧景明啊,萧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