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哒哒脚步声起,门被打开,一中年妇人提着灯笼开了门,见到傅砚辞和梅久时一愣。
显然她并不认识傅砚辞。
傅砚辞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与一枚小银锭一起递了过来。
“深夜冒昧打扰,我乃京中五城兵马司小旗傅刚,这是我新婚娘子……”
他说着,微垂了头,有些腼腆,
“第一次陪娘子回乡给岳丈他老人家上坟……不小心山间迷了路……能否请村长通融下,借住一晚……”
他说着,抬手给梅久拢了拢披风,自责道:“都是傅某赶路心切,没安排好,娘子吹了冷风身子不适……都是傅某的错……”
梅久此时已经忘记了反应,眨着眼睛看着傅砚辞张口就是瞎话。
不由得想到傅伯明先前教她的话:撒谎要真话掺和着假话!
此时三月将近清明是真!
她们赶路是真,他姓傅是真,她吹了冷风也是真……
剩下的,通通都是假的。
“快进来快进来,老刘——”
妇人转头喊自家男人,“快来——”
“来了来了,大半夜的催什么。”
男人边出门边提鞋……
见到傅砚辞他脚步一顿,等看到老伴儿递给他的令牌,手也跟着颤了一下。
傅砚辞神色从容,面不改色地将方才的瞎话又完完整整重复了一遍,
男人低头摸着令牌,面带崇敬,嘀咕了句还是个京官儿,声音热情,“快进来!
"
说着,将两人迎进了门,梅久累极,感觉走路都是飘的。
傅砚辞与两人寒暄了几句,“刘大哥,能否先安顿好娘子……”
“自然自然,我儿白日去了书院,他屋儿还空着……”
傅砚辞又低声说了些什么。
梅久没听清,她迷迷糊糊被傅砚辞抱进了屋,放在凳子上。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就看到妇人捂着嘴,笑着递给他床单,他红着脸道谢,利落抖落开——
梅久强撑着眼皮,看到的就是他铺床的背影……
使得她莫名地想到了林中的那个整洁的小屋以及,霍山黄芽。
可她没来得及问,就觉得自己被他整个人抱起,脱了脏兮兮的鞋子,将她放在床上,盖上了厚被。
梅久头朝外,侧头之时,借着烛光此刻才注意到傅砚辞的鞋……
他素来纤尘不染的鞋子,都是泥点子。
依稀还有……误踩沼泽过后干涸粘上去的草屑……
一时之间脑子闪过些什么,只是她来不及多想多问。
眼前一黑,意识抽离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听到了沥水声,然后觉得脸上一热,似乎有人给她擦了脸……
她眼皮子颤了颤,刚要睁眼,被人拍了拍,“无事,可以睡两个时辰,睡吧。”
她再次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天色渐亮。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些断片儿,周遭一片陌生,令她一时不知道身处何处。
她稀里糊涂地坐起,低头一看,身边有干净的衣服,整齐地叠放在一旁。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睡梦中似乎有人给她擦脸,果然,她抬手看到自己的手,干干净净,一掀开被子,里是里衣。
她侧头看过去——
傅砚辞人坐在椅子上,头拄着胳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此时太阳还没升起,室内唯有暗光,可他整个人坐在那里,便是这唯一的光源,令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