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才还很执着于洗澡的岑康宁只是微微愣了一下。
很快,他拿起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根笔,在协议的尾部郑重其事签上自己的姓名,声音很轻地,却异常笃定:
“那我也签。”
—
《民法典》第一百五十一条:一方利用对方处于危困状态、缺乏判断能力等情形,致使民事法律行为成立时显失公平的,受损害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撤销。(1)
可若是。
对方不愿意撤销呢?
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叠放好的协议。
岑康宁有一瞬间的恍惚。
昨晚他的确是喝多了,这不假。不过很遗憾的是,却没有喝多到完全断篇儿的程度,于是等他醒来,昨晚的一切记忆忽然就铺天盖地涌了上来。
这些记忆里有他如何将祁钊介绍给敏敏姐的。
有他如何玩儿逗猫棒的。
自然还有关于新合同的。
后知后觉的尴尬开始袭来,岑康宁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喝酒以后胆子可以这么大?这种合同是能够乱签的吗?
但最要命的一点果然还是。
当他清醒过后,恢复理智。
祁钊告诉他:“随时可以撤销这份合同。”时,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想法居然是:
“不想撤销。”
岑康宁为自己的胆大和冲动感到惶恐,却并不后悔。
这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只是此刻的他无暇细究。
因为祁教授就站在他的床头,手上拿着一份更新的合同,还拿着一根签字笔,空气里满是柠檬海盐混合着咖啡豆的香气。
岑康宁:“……”
喂,阿杜,在吗?
车底挪挪,给他让个位置怎么样?
阿杜不语,只一味地唱歌。
祁钊也不语,只一味地示意他重新签合同。
“你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嗯,感觉还好。”
应该是洗过澡了,也喝过醒酒药,所以浑身上下舒适的不得了,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拿出来称病的借口。
岑康宁对此感到些许郁闷。
祁钊点点头,了然道:“酒的度数并不高。”
“哦。”
什么意思。
暗示他装醉?
岑康宁的心头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更郁闷了。
“也许你已经忘了,昨晚在醉酒状态下,你跟我签订了一份新合同。不过你大可放心,醉酒状态下不属于完全民事责任人,所以合同无效,自动撤销。”祁钊道。
岑康宁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些许恼羞成怒的意味:“那你还找我干嘛?”
不是自动撤销了吗?
不是非完全民事责任人吗?
为什么还要拿着新合同过来,是要他亲自见证新合同的撤销吗?
“不是。”
似乎有读心术的祁钊否认道。
岑康宁看向他,桃花眼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