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请朕的皇孙儿吧!”元禹帝负身而立,扬唇笑道。
“还在肚子里……”
元禹帝眉眼顿时沉了下来,方才那话是可以不信,但这个听起来似乎不像是假的。难不成这是把哪个良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跑回来求赐婚了?
糊涂儿啊,你是真有本事。
你爹年轻时候都没这能耐呢……
这奏折算是没有心思批了,老皇帝只央央地凑过去左右打听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说说吧,姓甚名谁啊?”
“江迟。”
陈十年语速极快,语调又轻,竟让老皇帝有些捉急了。
“谁?江什麽?”
“江迟!”
元禹帝望向一旁的大监李德海,李德海也摇摇头。京城里似乎是没有听说过这家姑娘,那清河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也是略记得些的,怎麽这个偏就没半点印象?
“清河县令江迟,就是要进京的那个……”
陈十年解释道。
“这清河县令不是名男子吗?周珩你糊涂啊!”元禹帝不及思索,开口便要责骂。
“姑娘,是姑娘!”
元禹帝:懵
“好吧,看在皇孙儿的面子上,明日早朝召她进宫吧,朕倒要看看这个小女娘究竟有多少本事!”元禹帝在听完陈十年的讲述之後,倒觉得这小女娘确实有些意思。
这小女娘真如传闻中那般厉害?
不信!朕不信!
“对了,今晚设家宴你就不必回去了,正好同你的兄弟们聚一聚。”见陈十年要走,元禹帝立时便叫住了他。
陈十年虽有些犹豫,但思忖片刻後还是留下了。
与她相见,并不急于一时。
他若是要诚心同她在一起,凭谁也是拦不住的。
而此刻得了召令的江迟却在驿站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十年不在身边,她这一次倒真的有些手忙脚乱,也不知此刻的他如今身在何处?
那可是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去状告周丞相意欲谋反?
江迟连忙摇摇头,这老皇帝莫不是要将她摆上案板?
不行,还是看好人证。
若是明日出了差错,让老丞相逍遥法外,那自己岂不是没命可逃了?想至此处,江迟走下床,靠向了窗边。
撑开窗子,她正好能瞧见屋外的马车。如鈎般的弦月挂在空中,只在窗边撒下零星光辉,这里的月亮都没有清河的月亮圆,还真是无趣。
少女枕着手臂靠在窗边,袭面的凉风也没能打醒她那浓浓困意。她已经有好几日未曾合眼了,自陈十年失踪後,更是日夜难寐。
她怎麽会不担心自己夫君?
即便闹了脾气,藏了秘密,可他依旧是自己认定的夫君啊。
一路上她藏着心中的忧虑,心里想着只要揭开了周丞相的真面目,十年也应该会回来的。
清风掠耳,好生思念。
陈大年隔着门缝见江迟好不容易睡下了,便没有再去打搅她,因着这事儿,让江迟抛下十年,他们本就做得愧疚了。
昏暗的驿站中,陈六年皱着眉蹲在走廊的角落里,只是埋头自怨,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麽快。本来都已经到了盛京,进了驿站,他们怎麽敢的?
“罢了,他们在这盛京里盘踞多年,怎麽可能会任由我们这些乡野村夫摆布……”陈大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安慰了几句。
“可是我本就该多加防备的,谁承想竟是这般坏了整个谋划。大家一路走来本就不易了,连十年都被人半路掳走,好不容易进京,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儿,我就是罪人啊……”陈六年闷声自责,却又不知该如何弥补。
霜荌等人得知消息後匆匆赶来,只焦急劝慰着:“你莫要自责,此事又不是你一人的错。犯人进京本就是要转交大理寺关押的,大理寺那边自然也是要担责的。”
“可我们没了直接证人。”
周棠从霜荌身後缓缓走来,“证人本就不只一个,至少现在廷夷还在我们手里。当初陈亭远不惜威胁也要带走廷夷,那就说明廷夷定然是知晓内情的。”
“其实,明日朝堂之上江迟不一定会有机会直接讲明此事,届时只要让江大人抛出一个引子,後边的事情皇帝自然会派人去查的。”
“关键时机,我们大可递出廷夷的认罪书……”
几人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再隔缝望去,屋中少女依旧睡得发沉,周棠悄摸地为她披了一件大氅後便离开了。少女的指尖微动,夜色坠落。
她们之间本就没甚麽过节,此般打打闹闹地吵几句嘴也蛮有意思的。今夜她嘴上故意说得轻巧,可她也深知,明日在朝堂之上江迟定然是举步维艰的。
不知为何,她好像有些担心这位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