扸谢家的坟就在后山,几人拆了马车,在一座矮矮的墓穴上方搭建起简易的棚子。
铲子挖到一半,谢令仪怕损了棺椁,执意用手去挖,她整个人都不对劲,像被夺舍了一般,春棋不敢劝,更不敢拦。
谢令仪机械地抓起一抔土,洒在一边。
“可以了。”
裴照抓住她渗血的手,“你让开些,别挡路。”
金丝棺椁的雕花已经隐隐可见,谢令仪掏出一卷银针,声音稳地吓人,“开。”
钉棺的长钉一个个启了出来,裴照用力一推,棺盖滑开一条缝隙,春棋连忙跪倒,心里默念请夫人不要怪罪小姐,要怪就怪她好了。
缝隙慢慢扩大,容出半身进入的空间。
谢令仪深吸一口气,将手中剔骨的刀握地更紧。
肉体已经腐烂,只剩干净的白骨,谢令仪将剔刀伸进骨骸的咽喉处,轻轻刮下一点碎骨片。
又依样,从胸骨,食道处都取了骨片。
裴照给她掌着灯,骨片浸过水后,银针刺入的一瞬间就变成了黑色。
“好厉害的毒。”
裴照蹙眉,琢磨着自己也搞点来玩。
“这是红颜枯骨。”
谢令仪扯扯嘴角,半晌落下一行泪来。
“红颜枯骨,从服毒到死亡不会超过两个时辰,中毒者肝肠寸断,无药可救,骸骨还会发出异香。”
裴照凑过去一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她前世究竟做了多少蠢事?
为了壮大太子的势力,她不计前嫌,仅仅只是命谢家将郑萦和朱氏休弃而已,她甚至让谢家踩着自己扶摇直上,光耀门楣。
母亲,她又该多失望。
谢令仪跪倒在泥水里,重重叩首。
裴照看着她蜷成一团,单薄的肩胛骨剧烈颤动着,像是濒死的蝴蝶。
“谁伤你,杀了他全家便是,哭有什么用?”
“人都成骷髅了,再哭她也爬不起来。”
裴照不仅不解,还有些嫌弃,春棋拼命给他使眼色,一点儿用都没有。
“你说的对,杀了便是。”
谢令仪缓缓开口,浑身挡不住的煞气。
将墓穴重新归置好,已经到了后半夜,春棋嘱咐裴照先送小姐回去。
裴照也不多话,搂着谢令仪的腰飞身上马。
两人一马在官道上飞驰,谢令仪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的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就说,我又没缝你的嘴。”
裴照思考了片刻,谨慎开口,“你刚刚挖的是谁?”
“我娘。”
“什么?!”
裴照吃了一惊,马儿受到惊吓,差点儿尥蹶子将两人踹下来。
谢令仪看了一眼天色,淡淡开口,“天要亮了,这个模样我没法见人。”
裴照没来由地心虚,朝马的后臀狠狠抽了一鞭。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亮前回到了侯府。
夏书去伺候谢令仪沐浴更衣了,留下秋琴好奇地打量裴照。
身材健硕,眉眼粗犷,却不难看,反而有一股特别的野性,十分惹人注目。
“你是谁?”
秋琴指着他脖颈上挂的狼牙项链,十分好奇,“这是雪狼的犬牙,可珍贵了,你哪里弄来的?”
裴照不语,反而四处打量屋内的陈设。
“原来是侯府千金啊,她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