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璧还未曾说话,已经有人斥责道:「刘妈,勿要对巡抚大人不敬。」
又忙对谢璧解释道:「巡抚大人莫要见怪,这是我们村里的刘妈,向来心直口快,嗓门大,但没什麽坏心眼。」
谢璧瞧着那刘妈约莫五十左右,胖实敦厚,一脸笑模样,想着这是她的邻居,谢璧心里也生出亲近之感,笑着点点头:「无妨,说来我和碧胧峡也算有渊源,你们就当我是碧胧峡人看待便可,不必拘泥礼数。」
众人笑着应了,心里却狐移。
说起来,这位巡抚大人和碧胧峡是有渊源不假,毕竟他祖父未曾埋入祖宅,而是长眠在了碧胧峡,但尤记得前几年小谢大人来时,虽有礼温煦却又透着疏离淡漠,如今官至巡抚,怎的又一回头,反而走起亲民路线,口口声声只拿他当碧胧峡人?
「只顾着说话了,还没把巡抚大人和咱们碧胧峡的小菩萨请回去呢!」
众人又是一阵喧哗,簇拥着谢璧和江晚月从码头走去村里,碧胧峡三侧为山,西侧为潇江支流,不少妇人姑娘正沿江洗菜洗衣,碧水青山间,烟雾缭绕极为清雅,村中的青石板路不宽,但铺得很平整,村庄的建筑虽比京城要低矮许多,但被山水一衬,也甚是舒适明秀。
到了碧胧峡就有几分身不由己,乡亲们打发竹西和秋璃将二人的行李包裹带回去,一路簇拥着二人到了一间甚是宽敞的院子,院中通铺木砖,摆着四个檀木大桌,围着几个长木条凳,檐廊上还有装酒装米的大坛,瞧着约莫像是哪个乡亲的院子,谢璧还来不及问,已经被众人簇拥着,非要让他坐去上位。
几人和谢璧攀谈了几句,话题却转到了江晚月身上,先是一个女子暗中和江晚月说着什麽,脸颊微红,江晚月也压低声音似是拒绝了什麽,两人动作甚是低调并未引起旁人注意,可刘妈却开了过来,笑道:「也不用刻意瞒着我们,我们知晓你们是在说何事。」
那女子脸一红,嗔怪道:「刘妈,瞧你口无遮拦的模样,少说几句吧。」
「这有什麽不能说的,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们晚月这样的好样貌,有人说亲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刘妈笑道:「这次说的是永州的赵举人吧,何必遮掩呢?」
立刻有好事的乡亲围过来:「怎麽?江姑娘要说亲了?!」
江晚月只觉无奈,摇头道:「我如今并无成婚打算,以後乡亲们也不必再替我说亲了。」
「那怎麽行?!」刘妈立刻大呼小叫起来,江晚月是她看着长大的,说起话来也是单刀直入:「你被他们叫成小菩萨,但你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真神仙,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吃五谷杂粮,你青春正好,正是再嫁的好时机,莫要辜负了好年华。」
谢璧胸口一阵沉闷,借着方才的热闹氛围,他恍然觉得,他和她也能很亲近。
可短短几句话,再次提醒他早已发生过的真相。
「对啊晚月……」就连一旁的笛儿都是一怔,有几分着急了:「你还是要找个人互相照应帮扶为好,再说赵举人家境好,学问好,人也长得清雅,你大可以去看看,不必急着回绝吧……」
谢璧松了口气,如今人数众多,聊江晚月的婚事甚是不妥,谢璧淡淡道了句:「姻缘天定,也并非是勉强可得。」谢璧举起面前的酒杯,对江晚月道:「江姑娘蕙质兰心,坚韧从容,愿姑娘无论婚嫁与否,都遵从己心,得享快意。」
谢璧面上始终挂着温和妥帖的笑意。
宛若他们只是陌生人。
似乎这样笑着,就能骗了众人,也能骗了自己。
谢璧抬袖饮尽杯中酒,江晚月在嘈嘈杂杂的人群里听了这番话,心里莫名一轻。
想来,谢璧也早已放下了他们的过往吧。
以後,他们或多或少,大约会有谋面来往,如此也免了尴尬。
江晚月微微含笑,也饮下了杯中的残酒。
乡亲们火眼金睛,立刻发现了不寻常:「巡……巡抚大人?您认得江姑娘的?」
谢璧在众人中望向江晚月,缓缓笑道:「我当时从京城逃离,在江上,是她救了我。」
「哎哟,你怎麽还问大人怎麽认得?」刘妈又是一脸无语:「你不记得当时,谢大人来碧胧峡,多少人围观求字吗?」
「当时晚月也去了,见了谢公子,谢公子还给她写了个福字呢——自然是那时就认识了的!」
那人努力思索半晌,露出恍然的神色:「你一说我才想起,确有此事,当时还有不少店家去,想讨大人的字当做牌匾,晚月当时也领了字!」
周围邻居也渐渐想起了这档子事儿,纷纷笑着调侃江晚月:「你当时不是很稀罕他的字,什麽叫丹阁体的,记得都不舍得贴出来,如今你成了他的救命恩人,那字还不是有的是……」
又有人笑着去对谢璧道:「大人,既然您说我们晚月是您的救命恩人,她又喜欢您的字儿,那您就给救命恩人多写几个字……」
江晚月笑了,苍白的侧脸宛若莹润璞玉:「你大人如今是巡抚,日理万机,哪儿有时辰写字?」
「再说我也非从前,说句不怕大人恼的话,那福字,我都不晓得扔到哪儿去了。」
众人都笑起来,再不提此事。
谢璧在众人的笑语声中,望向江晚月,心头蓦然涌起酸涩锐利的痛。
院子里的说笑声渐渐远去,过往的一幕幕极为清晰的闪回在脑海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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