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晨,卢管家照例给仆人们派活儿,婢女小厮们像往常一样列队而站,等待管家点到自己的名字,他们大声答‘到’,然后领着自己的牌子前往对应的场所做活。
但自从狼王住进府里后,他们时常会在半夜或是天刚蒙亮之际瞧见他躺在亭边树下睡觉,曾有小厮善意地上前提醒:“侠士您还是回房歇着吧!外边天儿凉,地也脏,睡这儿恐怕有些不妥。”
狼王起初只是翻过身去不理会,但那些人不停地轮流在他耳边聒噪,挑战他的耐心,他冷眼瞥了瞥,“孤要回也是回月儿的房,你们再敢吵孤,信不信孤会手撕人肉?”
小厮们好心劝说却遭到他的威胁,渐渐地也就没人敢接近他,更不敢和他说话了。
这日清晨,没想到那霸道且叛逆的狼王直接睡在了卢管家的屋檐下,下人们交头接耳,对此事议论纷纷。
卢管家耐着性子蹲下身来,凑在他面前,小声喊着:“侠士醒醒,这儿可不是睡觉的地儿,侠士若是喜欢老奴的房,也可以进去躺着,在屋檐下躺着成何体统呢?不知内情者怕是会以为咱们易府怠慢宾客呢!”
狼王慵懒地抻了抻修长的双臂,起身后冷笑几声,“宾客?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们何时以宾客之礼对待过孤?”
身材高大的狼王站在卢管家面前就像是一座渗人的威猛雕像,即便是不说话,也会给人带来压迫感。
他将卢管家逼至墙边,俯首瞪视着他。
“侠士这是在作甚?”
正对狼王的压迫感,卢管家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丝毫不畏惧他,而那些仆人们则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好似两把利剑在空中打斗。
“是你要害孤的狼后?”狼王伸手扼住卢管家的咽喉,质问他。
仆人们被吓坏了,睁着惊慌的眼神看着卢管家被人拎起却无人敢上前帮忙。
几个胆大儿的小厮急忙跑去搬救兵,而其他人则被吓得惊惶而逃。
“老奴老奴何曾害过人?”
卢管家被他掐住脖子,所幸不是往死里掐,还能透点气,可他满脸涨得通红,说起话来十分费劲。
狼王逐渐加大力度,威胁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月儿如果没遇见孤,恐怕早就被你害死了,敢伤害孤的女人,孤必然要让他偿命!”
身形勇猛的狼王单手扼住卢管家的脖颈,对他而言,杀死这位六旬老翁犹如捏死一只蝼蚁,不费吹灰之力。
但不巧的是,小厮搬来的救兵及时赶来,十余名易府的护院举着长棍打向他的背,这一招虽然不致命,但却能分散他的注意力,让卢管家能有喘气的机会。
长棍敲击着他的脊椎骨,狼王疼得蹙眉,转头瞪视着身后那群不自量力的小啰咯们,“你们怕是忘了孤的狼吧?”
他蓦地松开卢管家的脖子,失去支撑力的老管家捂着脖颈瘫倒在地,睁着被血丝布满的眼看向狼王。
只见狼王挺拔的身姿站在护院们的面前,他们手里的长棍不停地攻击着他。
身手敏捷的狼王突然爬向旁边的大树,然后像一只凶猛的狼,从树梢上往下跳,直直地扑向那些人,十指弯成勾状,锋利的指甲撕抓他们的皮肤,然后歪头咬上他们那脆弱的颈部。
场面混乱不堪,胆小者如避猫鼠般四处逃窜,胆大者也抡起长棍攻其项背。
茗月听闻此事,急急忙忙赶来阻止,她担心冲动的狼王犯下杀戮,可当她赶到时,她看见的是数十名小厮和护院在围攻他。
他们拿着木棍、铁锹,甚至还有长矛、弓箭,将他当做野兽往死里打。
狼王的身上满是伤痕,衣衫破烂,垂下的指尖在滴血,他孤身一人站在中央,大声咆哮着:“来呀!就像当年一样,用你们手里的利器来捕杀孤呀!怎么不敢了?”
纵使孤军奋战的他背腹受敌,这一次却没有召唤狼群。
站在人群中的他一眼看见了远处屋檐下的茗月,鲜血从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淌下,他狠厉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柔情。
他张开嘴想要喊着什么,却听见丁氏大声命令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打死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畜生!”
“住手!我不许你们杀他!”
茗月不顾危险闯进人群,护在狼王身前,坚定不移地护着他。
“月儿,孤本不想伤害他们,可是”
“别说了,我明白。”
狼王想告诉她,这一次真不是自己冲动,他本来只是想吓唬卢管家,逼他承认自己害人的事实。
当那些人拿着武器攻击他时,他也只是自保,那些被他伤害的小厮们顶多也是皮肉伤,可这些人却杀气腾腾,将他往死里打。
他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掌搭在茗月的肩上,试图将她推开。
“你不要动!乖乖地站在我身后,有我在,他们不敢杀你。”
茗月双手向后扶住他的身体,将他紧紧护在身后,这一幕让狼王想起十年的那一次。
当年的狼孩被人发现时,人们将他视作凶恶的异类,因为惧怕狼孩伤人,所以在发现他时,就想要除掉他。
不管过了多少年,狼王都无法忘记人类那一张张憎恶的面孔。
焦灼的易太傅气得原地跺脚,“月儿快回来!他是个危险人物,当心被他伤了!”
“请女公子让开!”
所有人都在劝她离开狼王,没有人能够容忍他,哪怕茗月再三恳求父亲不要伤害救过自己的恩人,可她的父亲却态度坚决,势必要捕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