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不识这具女尸,但茗月一哭,他就慌了手脚,想要安慰她,却又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他一边拍抚着茗月的后背,一边环视周遭,他发觉不仅那一处的土壤有问题,这附近很可能不止这一具尸首。
“是山匪干的!是他们杀了她!”
茗月努力控制自己失控的情绪,鼓起勇气看向翠云的尸体,尸首虽腐烂严重,但衣物上还残留不少血迹,尤其是尸体的脖颈处。
那些血迹如今已经发黑,而尸体的喉部也腐烂见骨,实在难以分辨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狼王望着尸首沉思半晌,这里的气味有些杂,腐尸的气味固然重,但她的身上还残留少许香粉味。
他上前靠近尸体,指尖划过那条沾满尘土的裙袍,发现她衣服上被洒上了大量的香粉,狼王像是猜到了什么,转头将此事告诉了茗月。
“香粉?”
茗月讶然,翠云平日里是个节俭的孩子,又从不爱装扮自己,香粉这种昂贵的东西也只有京城里的贵夫人才能用的上,她的身上为何会沾有大量花香味的粉末呢?
如果说她是被山匪所害,山匪也用不着将人埋得这么隐秘,以至于挖地一丈才刨出尸首?而且还要用香粉来掩盖尸臭?他们不过是些粗狂男子,哪来的香粉?
这种种迹象都在暗示着翠云的死有隐情,可惜尸体损坏严重,再加上狼牙山这几日下了几场雨,就算是有痕迹,恐怕也早已被渗入土壤的雨水也冲刷掉了。
狼王见她沉思不语,脸色越发难堪,便担忧问道:“月?你”
茗月坚定的眼神看向远方的路,一字一句地道出:“我要回长安。”
你想摸就摸吧!
他是狼群的统领者,习惯了以命令的口吻去发话。
茗月丝毫不畏惧他,仰着头与之对视,一双柔情的杏眼此刻却饱含愠怒,她厉声质问他:“你凭什么拦我?我若非要走?那你要杀了我吗?”
“孤不会杀你的,但也不会放你走!”
狼王趁其不备,一把将茗月扛在肩上,箭步上山,茗月的拳打如雨点般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背上。
他蹙眉怒道:“你在给孤挠痒痒吗?”
的确,茗月这细胳膊细腿的,打在他坚若磐石的身体上,就跟挠痒差不多。
茗月也知道自己的攻击对他毫无伤害,但她就是想表达自己强烈的反抗之心,因为在狼群的世界里,除了屈服,就是征服。
她征服不了狼王,但也绝不能屈服于他。
狼王将她带回狼群的领地,他单手扛着茗月,对那些向他俯首称臣的灰狼们嚎叫几声。
他们在用狼的语言交流,十余条灰狼听言后,纷纷耷拉着脑袋,蹲坐在狼王面前,齐同仰天嚎叫。
趴在狼王肩上的茗月扭头瞪了瞪他,“你到底要作甚?要杀便杀,总之我不会屈服于你的!”
“孤说过,不会杀你的,你放心。”
茗月发出一声蔑笑,驳斥道:“左一句‘孤’,右一句‘孤’,你以为自己是王吗?你在我眼中不过是一个尚未被训化的丛林野人罢了!”
她毫不留情地践踏狼王的自尊,因为通过这几日相处,她渐渐摸清了这个男人的脾性,他性子古怪,时而凶狠,时而柔情,软硬不吃。
既然他说过不会杀她,那她又何必对其恭恭敬敬的呢?该骂就得骂!该动口就得不留余力地动口咬他!
茗月灵机一动,趁狼王毫无防备,对着他那条粗壮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狼王疼得闷哼一声,眉间蹙起一道沟壑。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拦着茗月,更没有推开她,而是伸长胳膊,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咬着,直到她没劲了才松口。
“你?”茗月看着他麦色的皮肤上被咬了一个殷红的牙印,鲜红的血丝一点儿一点儿渗出。
茗月感到嘴里一股血腥味,便吐了几口带血的唾沫。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我走?”
“月儿,孤为狼王,而你……从今日起便为孤的狼后。”
狼王对其如是说道,他话音刚落,那些四肢着地蹲坐在面前的灰狼们再度昂首啸天,仿佛在恭迎它们的狼后。
“你这个疯子!我是人,不是你的狼后!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家!”
茗月逐步后退,想要远离这些没有人性的野兽。
可狼王却大步上前,轻轻一撩,不顾她反抗便将其揽入怀中,“你是孤的狼后,狼群在哪儿,哪儿就是你的家!”
好不容易从山匪的贼窝里侥幸逃出,如今又落入危险的狼穴之中,这一次恐怕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狼王将茗月困在山洞,日夜派几头灰狼看守着,
天将亮时,他便带着几头年轻的公狼外出狩猎,留下那头年迈的母狼还有几只尚未成年的小狼守在山洞。
一日清晨,她醒来时就不见狼王的身影,朝阳透过层层叠起的樟叶洒入山洞,她看见那头母狼匍匐在洞口小憩,几只小狼依偎在它身旁。
茗月只要回想起那日被它舔舐伤口之事,就觉得浑身发麻,那肩背上几近痊愈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她暗自忖度着,这种事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她情愿伤口化脓,也不愿被狼舌舔舐。
母狼察觉到她醒了,回头瞥了她一眼,确认她没有要出逃的意思,它又转过头去,它慵懒的身子一动不动地躺在洞口处。
小狼们醒后开始在母狼身上蹭,就像是幼崽在向母亲讨要食物前的撒娇。
母狼舔了舔它们身上愈发浓密的毛发,凑在小狼的耳边嘤嘤几句,那几只小狼便不再继续蹭了,而是乖乖地坐在母狼身边,头朝向洞外,双眼凝视着丛林深处,仿佛在等待谁归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