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吧。”郝誉指着修克的惨状道:“孩子还要考学,一个软开测试就这样……我后面也没办法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绳镖多吃基本功。”
军雌:“我还真不知道。”
郝誉垮了个臭脸。
军雌继续道:“郝誉阁下。您刚刚不也试过了吗?孩子能做那么多动作,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什么叫我不满足!喂!”
军雌面无表情催促道:“不管怎么说。是您自己提出要供修克同学读书考学。绳镖训练不耽误他考学,和今日这样多操练几回,他总能开窍,学会不少动作。”
“这东西是开窍能解决的吗?训练是要花时间的。喂!不许走!你,淦。你今天的假名叫什么?”
军雌快步撤离。郝誉不依不饶上前扯皮,双方都没有理会躺在软垫上,依旧维持双腿向上姿势的修克。
好爽。
长时间躺着,身体随着郝誉摆动,修克全身血液都充溢到头部。他呼吸急促,思维清晰,热气轰面中一张熟悉的脸缓缓走来,像从雨中,又像从雾里——修克却一点都不害怕对方了——真是太奇妙了。他双眼微眯起,抬起手,用毛巾捂住自己的口鼻,堵住窃喜。
“你和你雌父一样,都是。”白岁安轻声的用能搜刮出的最下贱词语,唾弃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都是。发骚的贱虫。”
做测试就做测试,为什么要发出奇怪的声音。白岁安恶狠狠剜一眼,怎么看都觉得修克此刻满面潮红汗津津的样子格外碍眼。
修克却不管败者的狂吠。
他抬起酸软的手捂住脸,大口喘息。阳光中,少年哈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形状。白岁安浑身战栗,看着那些烟雾扭曲成细长充满古怪的呻吟。他到底是个孩子,咬破嘴生气回到楼上。
基因库研究员目睹了这一切,转头把事情全部告诉郝誉。
郝誉倒并不觉得有大问题。在他意识到白岁安对修克的嫉妒后,他便将其归类为“平凡对才华的嫉妒”——哪怕白岁安是郝誉疼爱的亲侄子,郝誉也已经将他归类到“平凡”一类。
天赋是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存在。
“明天开始你跟着我学习绳镖基本功。”郝誉拉修克一把,从自己双手武器匣中抽出一把简朴的重镖,丢给他,“这是你接下来练习用的镖头,什么时候把镖头练破,你就合格了。”
修克脸色喜悦,“那我的考学。”
“照样考。”郝誉冷酷道:“这是两件事情。”
修克有些呆愣,支吾道:“以后还要和今天这样做吗?每天吗?”
“你想吗?”郝誉收拾桌面,招呼白宣良询问今日有没有快递,得知没有后,懒洋洋躺在沙发上,捉住自己的蝎尾,用手指剥开最顶端的尾勾,抽出尖刺,扎一下在手指上,查看颜色变化。
修克脸上发烫,低声看着自己双脚踩来踩去,脚指头蜷成一块把鞋面挤出山峦状,“就是。有点太疼了。”
疼完之后,是肌肉与筋骨完全舒展开的酥麻。修克感觉身体像一根绷紧的弹簧,正处于震荡后的余温,嗡嗡的响声盘旋在他的五脏六腑中,热流涌动,奔涌向下。
郝誉道:“锤炼身体哪里有不疼的?行了,你去休息吧。白哥——白哥。”他松开手,长而黑的尾勾顺溜到身后,随主体行动轻曼擦过修克的小腿,游向白宣良。
白宣良猝不及防被郝誉怼上前。
“芋芋又在闹什么脾气?”郝誉认真点评道:“天赋这种事不是他能决定的。每天为这种事情置气,大学里他得气成河豚。”
考学是筛选。
筛选必然会分出层次。
天才与天才,人才与人才,庸才与庸才。
白岁安真的很平庸吗?其实不算,他只是不够天才,没有生来具备的好天资。在郝誉看来,这也算件幸事:如果白岁安天赋极佳,和修克一样被划入人才库中,郝誉才真的要发疯。
他都不敢想象,寄生体那边知道白岁安是自己亲侄子时,会做出什么下作手段。他怕自己晚上看到被肢解的同伴、破腹的初恋身边再多出一具熟悉又陌生的尸体。
——郝誉会发疯的。
——他精神会比现在更加惊悚。
“过平凡的一生也挺好。”郝誉对白宣良道:“平平安安最重要。”
白宣良沉默。
他是个没有多少话,也不习惯发表太多意见的雌虫。与其野心勃勃的雌虫相比,因太过无声,总是被安排的那一位。他可以在家务、吃饭等琐事上做主,却判断不出一点大事。
因此,他的孩子总是更激进,更主动,更具备攻击力的存在。
“小叔是这么说的?”白岁安趴在书桌上,复习用具一股脑被他扫到地上。他闷声闷响,带着鼻音,忿忿不平,“他是不是和那些军雄一样,觉得资源给我还不如给那个私生子——”
“芋芋。”白宣良提醒道:“修克不是你雄父的亲生子。你是唯一一……”
“有什么区别!”白岁安抬头,露出通红的双眼,“雄父根本不爱你。他要是爱你,他就会好好孵化我。我也,我也根本不会比修克差那么多资质。”
天赋,是无法跨越的存在。
天赋,也是无法辩驳的证明。
白宣良左思右想,回忆郝怿孵化虫蛋的日子。他作为雌虫看不出雄虫到底是抱着虫蛋呆坐,还是用精神力孵化虫蛋。他只记得郝怿孵化时总露出一种忧郁憔悴的神情,白宣良每天晚上下班回来都能看见雄主闭目坐在飘窗上,脸贴着虫蛋,眼角带着点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