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伱怕死?”朱棡倒是将刀放在了怀中,随性地盘腿坐到李文熙面前。
“不怕。”李文熙摇头。
顿了顿,李文熙也是明白了朱棡的意思,便又是看向朱棡笑着叩道:“殿下好阳谋。”
要是现在还不明白,李文熙才当不起江南俊杰之称。
环上衔环,不动为谋定,局中再局。
好一个环环相扣的局中再局。
念及此处,李文熙缓缓起身,便是看向满殿文武,缓缓躬身行礼:
“诸位同僚,此时站出,领罪受罚,或有一线生机。”
此言一出,奉天殿上文武百官,眼神皆是阴晴不定的看向李文熙。
而他们岂能不明白李文熙的意思,但他们又是悄悄瞥了一眼朱元璋,心中叹气。
赌不起!真的赌不起!
赌错,便是万劫不复!
可退一步,是死!进一步,也是死!
所以究竟是冥顽不灵,意图活路,还是于奉天殿上请罪。
片刻后,一名御史踏出队列,抬眼看向朱元璋纳拜道:
“臣,请罪!”
仅三字,就已经赌上了所有。
对此,朱元璋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方才伸出三根手指,轻声道:
“三息。”
朱元璋的话语虽轻,却如重锤般敲击在大殿之上,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群臣闻声,不由得身躯一震,殿内气氛霎时凝固,连呼吸都似乎变得小心翼翼。
在这“三息”之间,奉天殿内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紧张与不安在每个人眼中闪烁。
特别是那些江南文官与浙东夫子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也彼此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一息。”
就在这窒息般的沉默中,第一息悄然而逝,仿佛带走了殿内的最后一丝温暖。
未曾有人站出。
李文熙更是轻声叹息。
“二息。”
冷冰的声音再次响起,犹如铜钟夜响。
面对如此压抑的气氛,数位江南文官深吸一口气后,便是齐齐踏出,俯身叩拜、请罪道:
“臣,有罪!”
而这般的示弱,就如同打开了闸门,紧接着,又是几位江南老臣也相继出列,叩请罪。
“三息。”
声音响起,三息完毕,空气紧张得几乎能擦出火花之时。
朱元璋又是缓缓抬手,示意众臣安静,随后目光便是逐一扫过下方跪伏的群臣,轻声道:
“传旨,凡奉天殿上,认罪伏诛者,从轻处罚,只诛恶,亲族,不予追究。”
“另;清丈田亩,实施,凡隐瞒不报者,诛斩恶一门,亲族流放岭南,此诏,公示天下。”
思索间,朱元璋的指关轻扣御案,又是环视群臣,道:“可有异议?”
话罢,群臣之中,一时静默,气氛沉重。
但叩请罪的臣子,眼眸含泪,又是连连叩,痛哭流涕道:“罪臣谢陛下隆恩!”
大明律,法不容情,所以他们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