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也是于事无补,白微决定先不想这些,问:「那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既然电话已经打过,那么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待在这里等人来。
他倒是没问题,只是担心慕容的伤势,如果拖延太久,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那血实在流得太夸张了。
「没什么。」慕容淡然摇头,转身在地上坐了下去,背靠着车门,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说没什么,但是白微看他的样子根本就不是没什么。
「我说,你真的不要紧吗?」白微在他身旁蹲下来,不放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虽然淡漠,但已经透出隐隐的疲倦。d_a
「不要紧。」慕容睁开双眼回视白微,忽然抬手——当然是未受伤的那只手,扣住白微的后颈,往这边一带,将他的脸掖在了自己胸口。
「你……」
「有点冷。」慕容低声喃喃,再次阖上了眼。
「……」刚刚还说不要紧,现在又说什么冷,这样反复无常也可以吗?
白微很想翻白眼,然而触在颈边的手指,确实很冷,包括他现在与对方接触到的所有部位,都几乎感觉不到什么体温。
而且,慕容说冷。竟然说冷。
白微蹙起眉头,牙关几乎咬得泛出痛来,才终于伸出双手,把慕容抱住了。稍嫌僵硬的手臂松松又紧紧,最后还是圈紧了,没有再松开。
之后就是安静,没有谁再开口,静得彷佛这一夜会就此过去。
直到半个钟头之后。慕容叫的人来了,前面一辆轿车,后面一辆拖车。
慕容和白微自然上了前面那辆车。之后车子开下山去,白微知道这多半是要开回慕容家,也或许是先去医院。本想叫慕容先送自己回家,然而看慕容一上车后就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白微怎么也无法出声打搅。
加上的确有点挂心慕容的伤势,他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把话语咽了回去。
最终,车子直接开回了慕容的住处。一进大门,白微看到陈骐已经在这里,于是明白了为什么不必去医院。
上到二楼主卧室,慕容坐在床上,两颗大枕头撑着背后。
陈骐给慕容检查了伤势,伤口其实没有多深,连缝针都不必,而是用皮肤黏合剂。陈骐把伤口做了一些精细处理,止住了血。之后是打点滴。输的不是药水,而是血浆。
一切完成,所有人都退出房间,陈骐把白微也叫出房间,在走廊上与他说话。
「我带了两包血袋过来,另外一包就放在床头柜上。」陈骐说:「等现在这包吊完了,麻烦你帮忙换一下血袋。」
「哦。」白微点点头,其实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把这种事交给他,这不是医生该做的事吗?再说房子里不是还有其它佣人,为什么不找他们?
不过再想想,慕容会受伤原本就是他所连累,他有责任照顾到底。
不管怎么说,不管这个男人曾经怎样恶劣地对待他,毕竟也没对他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何况如果真要计较的话,他也有应该被人家计较追究的地方。
另外,还有……太多错综纠缠理不清,所以还是暂时什么都别想吧。白微无声叹了口气,接受现实。不过还有一件事,他越想越奇怪。
「慕容伤得并不严重吗?我看他都没有缝针。」白微说。
「嗯,不严重。」陈骐顿了顿,补充:「以正常情况来看的话。」
「什么意思?」
白微狐疑:「而且如果不严重,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止都止不住?」
「哦,你不知道吗?」陈骐似乎有点意外的样子。
「知道什么?」白微被弄得越发是一头雾水。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吗?
「哦,那么说慕容没有告诉过你。」
陈骐摸摸下巴:「是这样,慕容患有一种先天性的遗传疾病,叫作血友病,不知道你听过这个病没有?」
「……」白微愣了好半晌才想起回话:「嗯,听过。」
具体的情况并不了解,只知道那是一种很麻烦的病,病人一旦出血就难以停止。
这就难怪,那次在医院里,陈骐一看到慕容出血,就表现得那么紧张。
可是怎么会?慕容,那个慕容,竟然有这种病,而且是天生的?如果不是陈骐说,白微真是到死也想象不到。倪双从没对他提起过这个,该不会连倪双都不知道吧?
「那……那他……」白微还想再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能问什么。
要问,怎么治病?这种病是无法根治的,他听说过……
「哦,你也不必太担心。」
陈骐安慰他似地笑了笑:「慕容的病情只是轻度,通常来说不会有大问题。嗯……我想他也是觉得没什么要紧,才不告诉你的吧。」
最后一句,白微不知道陈骐为什么要帮慕容对他解释,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响应,只能点头「嗯」了一声。
随后陈骐便离开了。白微回到房间,慕容坐在原处,因为听见了声音而睁开眼睛看向他。
对于那一如往常的冷静眼神,此时白微却是越看越不冷静,忍不住就问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有病?」
虽然说就算告诉了他,当时的他也做不了什么,可心里就是不舒服……
如果,如果时间再被耽搁久一点,如果伤口再严重一点,如果那时候被暴走族发现了他们……现在的慕容,会是什么样?还能不能坐在这里,看着他,被他质问?
「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微喃喃着走到床边,看着那始终波澜不兴、彷佛没有什么可以将之动摇的面容,他越发地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有这种病?」即使知道这是无意义的问题,他也已经傻傻地问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