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诡道,攻心者为上。
前齐国大将知无玥,显然深谙此道。
而善于强攻以勇悍无匹著称的晋国将军隗天狼,也显然在攻心一策上,落入败局。
“启禀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隗天狼抬头瞅了他一眼,一副心不在焉。那仆人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毕竟他们这位大将军,平日精神健旺,牛犊般强壮,老虎也能打死几只,这几天居然颓靡不振,一副吃了败仗,铩羽而归的模样。
“何人求见?”
“此人自称提弥明。”
“提弥明?!”隗天狼一跃而起,“把人带去偏厅!快去把知先生请过来!就说他的朋友来了!”他神色急迫,带着点莫名兴奋,似乎对这位客人的到来期待已久,但若再听真切些,却不知道到底天狼将军想见的人是客人,还是他府里最近常常失踪的知无玥先生。
偏厅之内,隗天狼先于知无玥见到了那位据说能与知无玥过三百招而两败俱殒的能人。
此人面容方正,眼细眉长,阔额宽腮,高颧骨,下巴浑厚,膀阔肩宽,中等身材,一身粗布麻衣,看上去不过是个贩夫走卒之流。
隗天狼在军中多年,自然有识人之能。
他看到的不是此人落魄的外表,而是此人衣下均匀有力的身躯,□笔直的腰板,行路之时可见其下盘稳健,应是常年习武之人。且此人睛若悬铃,犹见彪悍之气。
“提弥明见过将军!”
此人态度坦然,虽然知道面前这位乃晋国之中号令三军权倾一时的天狼将军,却未露出半点卑躬屈膝之姿,不卑不亢地施礼。
隗天狼淡笑还礼,而后道:“不必多礼。”
提弥明站直身,道:“久闻天狼将大名,恕小人冒昧。前时有故人传信,道有事相邀,约于将军大人府中相见,未知将军大人可否请小人这位故人现身相见?”
不等隗天狼回答,门外便传来了知无玥爽朗笑声。
“疑心不小!莫非以为堂堂将军府还会骗你这个贩浆的家伙来卖了不成?”
声随人至,提弥明见了来人,也不由放下适才略见拘谨的神情:“果然是恩公!多年不见,不知恩公安好?”言罢向知无玥行大礼。
知无玥并未相阻,淡笑不语。
提弥明请之上座,自己坐到下手处。
“并非小人多疑,只是恩公未以真名相示,故而存疑。”
知无玥点头,道:“当年离晋,已弃荀姓,如今名知无玥。”
提弥明倒也是爽快之人,并未刨根问底,只直接问道:“未知恩公急召小人,有何差遣?”
“确有一事,需借你之力。”知无玥便将有意引之为相国赵盾护卫一事细细道来。不过说到是何原因,却碍于政局而不便明言,只说近日邑中实不太平,为了赵相安危,特意邀他前来襄助。
然而提弥明似乎不需他详述,便已心中明了,其实邑中百姓谁人不知晋公生性奢靡,横行跋扈,更对赵盾不假辞色,极为厌恶乃至驯犬噬咬赵盾草人,他在近邑之地谋生,也是略有耳闻。
此事虽说也有风险,但提弥明知道这是知无玥为他谋得的机会。须知能当上权相赵盾的护卫,不必碌碌营生,自比他如今的行当要好上百倍。更何况习武之人,岂有不愿一展所长?
当即也不推辞:“多谢恩公提携,提弥明铭感五内!”
显然被撂在一旁的隗天狼颇不是滋味,忍不住咳嗽两声想引起坐在那里的人的注意。知无玥闻声,倒也确实转过头来,淡淡看了他一眼。
终于跟隗天狼说了一句话:“之后就要烦劳隗将军代为引荐,无玥功成身退,先行告退了。”
这话在情在理,不愠不火,险些没把隗天狼给急得蹿跳起身。
“先生且慢!!”
知无玥顿足,回头:“不知将军还有何吩咐?”
好不容易逮着了人,隗天狼岂会轻易放过?须知野狼捕食,一旦咬到,可不会轻易松口。
他倒还沉得住气,看了旁边的提弥明一眼,道:“记得先生说过,三百招后必两败俱伤,天狼不信,想要一试!”
所谓文人相轻,武人相重,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文者,各领风骚,难分高下。武者,场上过手,胜负立判。隗天狼这番相邀,倒也同样在情在理。
知无玥闻言挑眉,心中暗诧,既要为赵盾所用,在带去相府之前先试一下功夫深浅,也是无可非议,而提弥明既为他知无玥所引荐,这场打斗自当在旁观看。想不到这头狼倒也不笨,三言两语,便将他留下了。
于是不动声色,点头:“亦无不可。”
这话一出,当即看到那男人咧嘴笑了,一脸雀跃,像个孩子。本来郁结胸口的怒气因为这个不加修饰的笑容而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散失,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对这个没什么脑瓜子的莽人劳心劳力,还因为几句酒后胡言而忿忿不平气恼多日的行为大感无力。
演武场上,二人对面而立。
隗天狼抱拳道:“今日比试,点到即止。”虽知此时当要专心,然还是忍不住偷眼瞥了瞥一旁台阶上站着的知无玥。
见他成竹在胸的样子,看来是对其引荐之人的武艺颇有信心。
心里不由有些不甘。
“未知阁下要使何种兵器?”
提弥明坦然道:“早闻天狼将军刀法如神,战场之上无人能匹,提弥明也是使刀之人,自问不及将军,若以兵器相拼,也不过是贻笑大方。”他略是一顿,续而道,“将军容禀,若小人有幸成为相国之卫,相国入宫觐见之时尚不可携剑,我等护卫自然必须卸兵随护,此时若遇险,多作徒手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