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间亮着烛光的窗里传出中气十足的回应:“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瞎喊什么?”
岑浪站住脚,盯住那户人家:“你家死没死人?有没有傻子?”
这户人家怕是觉得他失心疯,熄了烛火,没再应话。
前方一间草屋突然“吱吱呀呀”打开了歪斜的门。
一个如凡间耄耋年纪的白发老妪走出来,瞧着岑浪上下打量:“卖棺材的吧?我家要,老头子在屋里停三天了……”
岑浪当即道:“哪屋?”
老人吓了一跳,颤巍巍回身,朝东侧的草房指了指。
岑浪扔下手中锣棍和锣,忙不迭跑向那草房。
抬手推开门,屋子只有两个人都转不开身的大小,一眼看过去一目了然根本没尸体。
老妪探脖子进屋,一看,瞪大了眼睛:“老头子呢?我昨天看还在这儿!”
岑浪转身看向老妪:“村里这两天死没死其他人,有没有傻子?”
老人家摇摇头:“没有,近两年除了我家老头子,也没听说其他家有人亡故,傻子好像也没有……”
岑浪抬头看了看夜幕上的月亮,刚好月半。
就算黑蛟比他快一步,也快不了多少。
估摸着黑蛟该是早打听好这村里死了妖怪,才敢在那一瞬从柳素问身上逃脱。
央姬跟他解释过,移魂术只能移魂,移不来黑蛟本人的能耐修为,他一个人对付个老头绰绰有余。
“你丈夫长什么样?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老人想了想,道:“他年轻时和人打架折了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月半之前黑蛟没法附身在尸体上,这老头很可能就跟他脚前脚后,还一瘸一拐,应是跑不出多远,岑浪在四周环视一圈,没看着其他人影黑蛟多半还藏在这儿!
想着,直奔院中央水缸,伸手进去,果然被他一把拽出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儿!
“你怎么……噗……”老头儿恶狠狠瞪他,“直接冲水缸来?”
“谁让你是蛟,不先翻水缸翻哪儿!”
岑浪提溜鸡崽儿一样将黑蛟拖出水缸,掼在地上。
他被黑蛟扑腾的水溅了眼睛,抬手去抹眼睛里的水,只听老妪“哎呦”惊叫一声。
黑蛟居然趁这工夫爬起来直直冲向那老人家!
好在黑蛟再快也快不到哪儿去,没追上老妪,岑浪大步走上去,一脚踹向黑蛟屁股。
黑蛟大喊一声,摔得人仰马翻,哆哆嗦嗦粘在地上,呼哧呼哧倒着气。
猜也猜到黑蛟刚是想拿老人家作人质,岑浪气不过,瞄着黑蛟又踹了一脚,给这具枯瘦的身体踢得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你真他娘死性不改。”
“贱货!”黑蛟唇舌发颤还不忘骂他。
岑浪:“再骂我,老子割了你的舌头,让你一块一块嚼了咽下去!”
他转身扶着受了不小惊吓的老人家送进屋,转头出来,见这黑蛟站不起来,用爬的爬到了小院栅栏门前。
刚好草屋是在山脚,门口到院子里是上高下洼的坡度,岑浪走到黑蛟面前,抬脚又是一踢,便将那具瘦弱躯体滴溜溜踢回了小院。
“逃啊,怎么不从这尸体里窜出去了?”岑浪明知故问。
素问那头已经有结界了,这附近最近两年都没妖怪新死,黑蛟根本不敢从这具尸体里窜出去,月半这一刻马上要过去,一旦黑蛟不能及时找到下一具尸体,那只有魂飞魄散。
“别害我别害我……”黑蛟抬起俩手护在头顶,半晌,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你想如何?”
岑浪问道:“鸩毒会对沈醉如何?”
黑蛟趴在地上,像龟一样两手撑起上半身,掀起耷拉的眼皮平视岑浪:“这毒一开始不痛不痒,却能慢慢毒死那个杂种……啊啊啊啊啊啊!”
黑蛟看着自己被生生扭转一圈的手掌,虽是移魂,但这具尸体的脉络还连得好着,痛感同活生生的人毫无区别岑浪直接拧断了他的手腕!
“我捧手心养大的徒儿,该给你骂的?”岑浪道。
黑蛟咬牙切齿,终是服软道:“我错了……我不对……”
岑浪:“鸩毒你会不会解?”
求生本能下,黑蛟视线躲闪,嘴上道:“会……我会……你放过我我立刻解了沈醉的毒!”
风呼呼刮过耳际。
“撒谎。”岑浪说完,捏住黑蛟变形的手,又将那断掉的腕骨拧一圈回到原位。
这一次黑蛟连叫都叫不出声了,嘴唇和眼皮止不住地颤抖,五官全被细密的褶子缠成一团。
“谁会解鸩毒?”岑浪又问。
剧痛作祟,黑蛟心乱如麻,不知道眼前这人为何能轻松勘破自己的谎言,惧怕自己真的命折于此,一咬牙,实话实说道:“只有少数大妖才知道鸩毒只能毒到混血,鸩毒专门对付所有和鸩混血的后裔,不论是凤凰与鸩的混血,还是其他什么,只要身上有一半鸩血,再染鸩毒,必死无疑……我不知道谁能解……”
“你之前不是要用瘴气剔除沈醉一半鸩血然后吃了沈醉?给他下了毒你也没法儿吃他了,为何突然改主意给他下毒?”
“南海封印松动!我收集来的瘴气里……附着一抹主人的神识,主人说只要我给沈醉下毒,为我重塑我盛年时肉身,许我与天同寿!”
岑浪:“谁是你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