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白解尘忽然放手,黎昭狼狈地落在了松软的雪地上。
他迅速地跑到徐风盛的身旁,说道:“风雷主,我对你忠心不二,定不会贪图富贵跟着白宗主跑的!”
徐风盛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至极,他乐于看白解尘吃瘪,又对黎昭那胡言乱语感到心烦意乱,只能冷着脸,呵斥道:“还不滚回去。”
等事情解决,他定要把这林照之派到中洲挖矿去!
黎昭怀里揣着几块灵石,不情不愿地徐风盛身后走去。
跑又跑不成,还被白解尘盯上,都怪那傀儡碍事!
在一旁的孟津河看得一头雾水,用手肘碰了碰李梦鱼,说道:“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打起来,现在又不打了?”
李梦鱼的眼睛在这三人之间打转,捂着嘴说道:“白宗主要抢徐风盛的人,你这还看不懂?”
孟津河倒吸一口凉气:“怎能如此?”
李梦鱼:“还不仅如此,恐怕这徐家弟子还是一个替身,啧啧啧,玩得真花啊。”
孟津河愈发不解,脚尖一踢身旁散落的傀儡碎片,说道:“替身傀儡不在这里?怎么那弟子又是替身傀儡?”
李梦鱼瞪着他,犹如在看一棵朽木,说道:“你小子可真是油盐不进啊!”
谢韫凑了过来,难得开口说话,“天衍公子也读《朱颜镜》?”
《朱颜镜》乃是世间流传的一则话本,乃是说仙门弟子白师兄曾有一白月光,后白月光堕魔,白师兄无可奈何,遂寻了一相貌相似的魅妖欢乐度日的故事。
其中几乎有一半篇幅都在描述同魅妖如何寻欢作乐。
李梦鱼没想到谢韫这般的云端美人也是同道中人,偷偷捏着他的衣袖,凑近小声道:“《朱颜镜》那后半部分删减了好多,谢掌院有完整版?”
谢韫微笑不语,从焦尾琴中取出了一沓翻得卷边的册子。
李梦鱼飞快取来,塞入衣袖中,生怕被某个当事人发现,心虚地看过去。
自从见了那魇咒后,白解尘似乎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他将目光停留在地上被剑气激荡的雪痕上,双手拢在身后,淡淡道:“徐谷主,风雷谷何时成了傀儡谷?”
徐风盛一脚踩在傀儡的头颅上,来回转动,眼睛微眯,说道:“怕是袭击那日,已经被替换了。”
他俯下身,手指沾染上头颅缺口处渗出的缠丝,观察一番后,说道:“是无忧城的傀儡。”
无忧城?
黎昭站在徐风盛的背后,偷偷探出头查看,内心疑云顿生。
无忧城位于中州南部,已有千年历史,城内以偶戏出名,供奉着喜神娘娘,每逢佳节城中便是热闹非凡,也时常引得仙门弟子前往聚欢,无忧城就此得名。
无忧城何时会有这种诡异傀儡?
徐风盛转头看向黎昭,询问道:“你去过无忧城?”
去过,当然去过,还是跟某人一同去的。
黎昭内心想着,眼睛下意识瞟向白解尘,嘴上却说:“没有,我一直在北垣,也不知为何会被无忧城的傀儡追杀。”
这句话倒使白解尘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
黎昭慌忙垂下眼眸,抓住徐风盛的衣角,假装抹眼泪实则挡住视线,说道:“风雷主,你要替我讨回公道,我向来安分守己,风雷谷都不敢踏出半步,怎么会惹上这样的麻烦?”
“能不能好好说话!”徐风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把扯过衣袖,但细想一下,黎昭的话语也有道理,一团怒火梗在胸口,让他的声音都紧绷成了北垣上的石头,“明日我会亲自去一趟无忧城。”
黎昭壮着胆子捏了捏他的衣角,指了指自己,无论如何先跟着徐风盛离开这尊杀神。
徐风盛看着他就恼火,青筋都要突出来,说道:“你同我一起去。”
一场风波过后,入夜时分竟下起了雪。
与往日似风霜刀剑不同,这场雪静得不可思议,有如鹅毛般柔软,像是生怕惊动了北垣上的孤魂野鬼。
黎昭的寝居内燃着熊熊篝火,他正躺在石床上,有意无意地听着雪落的声音。
徐主管算是幸运,在风雷谷的地牢里被发现,风雷主让他静养几日,明日的无忧城之行不需要参与了。
那枚来之不易的照骨镜正贴在黎昭的胸口,他许久未曾与其相遇,身体一部分的回归让他困意顿生,恍惚间好像做了个梦。
那时候他还在应天宗,年仅十六就获得了仙盟大比的魁首,更是遇见百花将军亲自赐剑,风头一时无二。
上古神兵名曰鸦九,黎昭爱不释手,整日佩在腰侧,与腰间悬挂的琳琅玉佩叮当作响。
从宗门山脚一路逛到山顶,见人便问,你怎知我得了魁首?
他确实是天纵奇才,有骄傲的资本,倘若说有遗憾,那应是白解尘没有参加仙盟大比,两人不能真正的一决高下。
众人皆知被称为小神君的白解尘一向不热衷此道,但黎昭却知晓原委,那时白解尘正在应劫,身受重伤,差点没了半条命。
仙盟大比之后过了好几天,黎昭才去找养病的白解尘。
白家财大气粗,直接劈了一座峰赠与应天宗,只为他们家的小神君能有地方静养。
黎昭熟练得像是回到自己家般,足尖一点,就落在了院门内。
白解尘正在同自己对弈,他的居所永远都是冷冷清清,连空气都沁着些许冰凉。
他脸色苍白,看似大病未愈,见到黎昭不请自来,站起身远远地望着他,像是在寒霜中等待了许久。
黎昭捧着鸦九,像是献宝般,说道:“你看,我也有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