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饭桌,花竹径直去了马厩。红云正在饮水,花竹伸出一只手,举在红云面前,红云抬脸嗅了嗅,又别过脸去。
花竹拿出马刷,帮它刷背。
刷了半盏茶的功夫,红云渐渐和他亲近起来,不再抗拒花竹,反而用头去拱他。
花竹复又想起今天和方池关于驯马的争论。
如今看来,自己和方池都错了,驯马并不是一味用强,亦不是一直讨好。善良是要建立在力量之上的,两者需要互相配合,缺一不可。如果自己未曾露出过獠牙,红云自是不会让自己靠近的,但若自己一味强势,那便会如同宋凌一般,每个月还要忍受几次红云的挣扎。
可是驭灵人呢?
他们从未伤害过人,只是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娱乐他人,现在却被利用和欺负。
花竹叹了口气,一下下地给红云刷着背,一时间,竟与它同病相怜了起来。
当晚,花竹趴着睡了一宿。他睡得很熟,除了做梦都在骑马以外,可说是难得的一夜好眠。
如此走了两天,一行人出了平江府,进了建康府境内。
两府交界的地方总是荒凉一些,但是好在仍旧有客栈可以投宿。方池见花竹骑了两天马,人都跟着瘦了一圈,晚上索性要了一间上房给他。
花竹并不想多花银子,况且无论睡在哪里,自己肯定是要趴着睡的,这床褥如何,对他并无太大影响。但房间已定,也不好再退,推辞了半晌,最终换方池住了进去。
方池回了房间,觉着花竹每日骑马,对他来说也过于辛苦,可那人愣是一声不吭,除了最近走路越来越瘸,人越来越消瘦,看不出与平日有什么分别。
于是方池在行李中翻找一番,扯出几件衣服,准备给花竹缝个垫子明天用。
方池从未用过针线,但无论是小时候看阿娘缝补还是长大后见晓夏绣花,都不觉得有多难,算是看过了猪跑。心想即使自己缝得不怎么样,但出门在外重在实用,只要能用,就比没有强。于是下楼去跟店家借针线。
拿了针线回来,方池刚走到自己房门前,只看了一眼,便觉不对。
方池常年在外,一向谨慎,特别是这次带着花竹出行,更是小心非常。刚才他出门的时候,右边门扉并未完全关上,而是故意留了一个小缝。现在这房门关的严丝合缝,若不是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就是有人从门口进了房间。
可这间上房的位置,清幽隐蔽,哪里来的大风?
方池想到三日前花竹学骑马的时候,从身边飞奔而过的那两乘快马。
江湖上要打劫,多半会差人先去探探路。
自己这一行人,恐怕是被人盯上了。
思及此处,方池并未进屋,而是转身往另外两人的房间走去。他先是去了花竹房间,见那人趴在床上睡的正酣,望舒也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心下稍定。又去了宋凌的房间,见他也在呼呼大睡,转身掩了门,往自己房间走。
这间客栈投宿的人并不多,到了夜间就显得很是安静。方池见小二在门口打哈欠,一下子也觉得有些困倦,想来大概是自己多心,加快了脚步准备赶紧回房缝好垫子就寝。
然后他就听到“咔嚓”一声,似乎是有人开窗的声音,再仔细听又是同样一声,像是从花竹他们那两间房里传来的。
方池刚刚放松的神经马上又紧绷起来,两三步跑了回去。
这次推门却见宋凌已经不在房中,但是窗户已然被打开。他顾不得其他,转身去了花竹房里,同样,窗户大开,但是一个人都没有。
镜水出月,驭灵众人恶斗
方池跳窗往外追,跑出去几步,就听到打斗声。待到他追近,正好看到宋凌和两名黑衣人在缠斗。
方池提剑上前,与其中一人对打起来。那人见他功夫比宋凌还要好,一副很是吃惊的模样,转身便逃。方池一面在后面追,一面留心周围的动静,寻找花竹和望舒。
西边传来一声大喊,虽然不是方池识得的声音,但是他仍旧朝声音的来源处飞奔而去。
待他走近,还没见到人,就又听到一声惨叫,那声音是花竹的,方池再熟悉不过。
然后他看见花竹半边身子是血,牵着望舒,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跑来。方池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花竹身后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朝着他的后心直直扎来。
匕首被方池手中飞出的长剑打落,方池迎上快要跑到自己身前的花竹,抱起人往回跑。他抱着花竹,又提着望舒,几息之间,却又被身后之人追上。
方池只好抽出腰间软剑,转身迎战。
来人功夫并不如何地好,方池对付他绰绰有余。但几招之后,之前两个黑衣人赶到,见坐在地上的花竹和昏过去的望舒,举剑就刺。方池既要与黑衣人缠斗,又要保护花竹二人,一时间显得有些左支右绌。
花竹眼见自己成了累赘,又见自己面前几人刀枪往来,自己根本帮不上手。他来不及召唤动物,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黑衣人丢去,只盼着吸引一个敌人过来,帮方池减轻些负担。
此刻方池似乎是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对方的剑递了个近身,紧接着狼腰一扭,直取对方侧身。那人未料此招,慌忙避过,一时间重心不稳,撞上了身侧的另一个黑衣人。
这样的一片混乱中,花竹掷出去的石头,还真就命中了一个。被砸到的那人像是受了什么侮辱一般,顿时大怒,挺剑就朝花竹攻来。
花竹见势不妙,转身便逃,可他本就不会武,今日身上又负伤,只堪堪躲过了一剑,便中了后招,后肩被长剑刺中,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