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头晕,在沙发上坐下,靠着沙发背,就看着男人走来走去。
他赤着脚,身上穿深蓝色的套装睡衣,这个模样看起来要随和很多。
水被他递到了嘴边,许栀勉强支起身,将退烧药吃了。
梁锦墨在医药箱里找到一个额温枪,但是没电了,他感冒次数很少,几乎不用这些东西,此时凌晨两点多,外卖软件上也买不到这东西。
他蹙眉,抬眼看到许栀正要回卧室。
她显然腿软,走得很慢。
他大步过去,不由分说地弯下身,打横将人抱起。
许栀惊呼一声,本能地搂住他脖子。
“你先回卧室休息,我下去看能不能买到体温计。”说话间,他已经将她抱回次卧,放在床上。
要离开时,却被她扯住衣角。
性格使然,许栀一直不好意思麻烦人,她说:“别去了,你赶紧睡觉吧,都这个点儿了……”
梁锦墨将她的手拉开,又弯下身,安抚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先休息,能睡就睡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次卧的门没关,许栀听见外面的声响。
梁锦墨走进主卧,悉悉索索,应该是换衣服的声音。
跟着又是脚步声,他真的出去了。
许栀闭上眼,有热流在眼底涌动。
她想起了那一天,发着烧的梁锦墨进不了梁家的门,就连佣人都假装听不见他在按门铃。
而她,虽然给了他退烧药,却在他还没有退烧的情况下将他从自己家赶出去了……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她明明不配。
要是她没有做过那些伤害他的事情就好了,这样的想法以前就有,此刻更加强烈——
如果那些事没有发生过,此时的她,就可以安心地相信,他做这一切是百分之百出于真心,而非其他目的。
这个月你们就订婚。
这个晚上,梁家同样不得安宁。
梁牧之回到家里,一直很烦躁,脑中反复斟酌措辞,现在滑雪场的事儿已经是小事了,他绞尽脑汁想如何跟父母坦白他和陈婧的事情。
不过许何平比他想象中动作更快,直接将电话打给了梁正国。
梁正国和付婉雯夫妻俩今晚本来在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梁正国接完电话,脸色当即就变了,带着付婉雯回家。
路上付婉雯将电话打给梁牧之,得知他已经回家,车子是压着限速跑回家的。
梁牧之坐在楼下客厅沙发上,等待暴风雨来临。
果然,梁正国进门看到他,眼底怒意赫然,鞋都没换,直接走过去问他怎么想的。
梁牧之还试图用老一套蒙混过去,说:“还能怎么想,陈婧是陈婧,她爸是她爸,她爸做错事,难道还连坐吗?我只是谈了个恋爱,为什么要管那么多……”
他话没说完,梁正国的巴掌就已经落了下来。
梁牧之被打得耳膜嗡嗡地响。
他唇角浮起一抹嘲讽,许栀今晚挨打,他也今晚挨打,他们的步调还挺一致的。
付婉雯赶紧过去拦着梁正国,“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说罢,心疼地看着梁牧之,想要摸摸他的脸,又忍了,“牧之,快给你爸爸道歉。”
梁牧之舌头顶腮帮子,一副混不吝的无赖样,“我错哪里了?你们没有见过陈婧,如果你们见到她就知道了,她人又不坏,遇到那种爹是她倒霉,她也挺可怜的,你们不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你……”梁正国险些要背过气去,“你二十几了,不是小孩子,这里面的利弊还要我教你?!她是没错,但她爸的案子牵扯到的人那么多,罪名不是受贿就是行贿,现在北城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哪个愿意和陈家扯上关系?我们梁氏一直干干净净,难道要因为你一个人谈恋爱就沾染上这样的污点?人言可畏你懂不懂!”
梁牧之摸了摸脸,“我和她交往的时候,她爸都已经坐牢了,什么行贿受贿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别人会听你讲什么先后吗?!”梁正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只要你的身份和陈婧的身份被人拿出来做文章,媒体会怎么说,舆论怎么讲?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梁牧之皱着眉头,还想说话,被付婉雯喊了声。
“牧之,其他的我们都能由着你,但这件事不行,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牵扯到梁氏,”她苦口婆心道:“从你太爷爷到现在,梁氏几辈人的基业,所有人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干干净净的,到了你手里,你跟个贪官的女儿在一起,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我们梁氏?”
梁牧之其实知道自己不占理,但低头对他来说太难了,他攥紧双拳,站起身,“我做不到,陈婧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不能抛弃她,这个世界对她已经很不公平了,我不能再这样对她。”
“逆子!”梁正国厉喝,“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你想做情圣,难道要拉着梁氏一起承担骂名!”
说话间,他又扬起手,只是被付婉雯拦在半空。
“你消消气,我劝劝儿子,别打了……能打出结果吗?”
付婉雯还是心疼儿子,这么多年,梁牧之根本没有挨过打,但梁正国这次显然是真的被气到了,手下毫不留情,刚刚那一巴掌已经让梁牧之脸颊红肿起来。
楼下动静太大,上面休息的梁老爷子下楼,一路过来,听那些话也已经听出端倪。
他走到客厅,付婉雯最先看到,“爸,您怎么下来了?”
老爷子现在身体没前些年硬朗,又有高血压,情绪上需要注意,梁牧之看到爷爷,心里也紧张了下。